晚飯后,支起了麻將桌。隔壁兩位大爺提著保溫杯登門,三個老爺子和唐阿姨湊了一桌麻友,擼起袖子準備殺到后半夜。
邢朗搬了張椅子放在旁邊,抱著外甥女兒在旁看著,聽著四個老人的話題從國家版圖到世界格局,到街坊鄰里,再到昨天買油條的時候街口早餐鋪子的老張少找了五毛錢。
隔壁孫大爺的女婿是個片警,對警察這一行頗有興趣,讓邢朗說一兩件辦過的案子來聽聽,權當消遣取樂。
邢朗瞅了孫大爺一眼,拿起桌子上閑置的麻將遞給外甥女兒,說:“沒什么意思,和您女婿管的事兒差不多。”
孫大爺連連點頭:“我那女婿可勇著嘞,前兩天在街上追小偷,跑丟了一只鞋,胳膊都擦傷了。后來那個失主還給他送了一面錦旗。”
三個老人紛紛應和,連說警察這一行可真是太危險了。
孫大爺還問:“小邢,你有沒有收到過錦旗呀?”
邢朗實話實說:“沒有。”
這是實話,他經手的案件性質不黑箱保密都很不錯了,從沒聽說過那個走私販毒殺人犯的受害者家屬親友在結案后還給他們送錦旗。
孫大爺笑的很得意,臉上的皺紋扭成了一朵盛開的牡丹花。既然話題拐到了孫大爺的女婿身上,四個老人不約而同的聊起了子孫兒女。
往日每到這個話題,邢朗就躲的遠遠的,如果他不走,麻將桌就會變成催婚現場。但是今天晚上他聽著孫大爺滔滔不絕的說起自己兩歲的小孫子,依舊穩穩當當的坐在一旁,逗自己的外甥女兒玩,教她認麻將牌。
看著他這穩如老狗死皮賴臉的模樣,唐阿姨心里很著急,摸著麻將牌連連朝他使眼色,用眼神轟他滾蛋。
邢朗裝作沒看到唐阿姨驅趕的眼神,不時還和孫大爺聊兩句,勸導孫大爺別急著把孫子送到早教班。
唐阿姨急了,在桌子底下朝邢朗腿上用力捏了一把,趁桌上三老頭不注意,低聲對邢朗說:“你還坐在這兒干什么?快去陪海棠說說話。人家大老遠來的,你就讓人姑娘坐冷板凳?”
邢朗看了一眼客廳另一邊坐在地毯上圍成圈子聊天的大姐小妹和海棠,又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道:“待會兒我送她回去。”
“你可急死我了,現在就去陪她聊天。”
邢朗煩不勝煩的皺了皺眉頭:“聊什么聊啊,大姐跟她聊的好好的,我過去算怎么回事?”說著抬手指了指牌桌:“趕緊摸個東風,孫叔都快胡了。”
莉莉困了,摟著他的脖子暈暈欲睡,邢朗細心的托著她的背起身往西邊一間臥室走過去,輕聲道:“寶貝兒,咱去床上睡。”
臥室床上躺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安迪鬧的瘋,累的也早,躺在床上早睡熟了。秦放靠在床頭躲清閑,正在玩手機。
見他抱著莉莉進來,秦放把位子騰出來轉身坐在窗邊的沙發上:“莉莉也睡了?”
邢朗把她放在安迪旁邊,給她蓋上被子,然后調暗燈光,對秦放招招手,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走出臥室。
邢朗又洗了一盤葡萄,端著果盤走向正在聊天的三個女人,把果盤放在她們中間,在海棠對面坐下:“嘗嘗,新疆的馬**葡萄,甜的齁嗓子。”
秦放只想縮在安靜的角落打游戲,但是扛不住邢朗一直用眼刀掃他,只好慢慢悠悠的晃過去,挨著邢朗坐下,加入了這邊的聊天陣營當中。
葡萄太甜,邢佳瑞怕胖,吃了兩顆就把葡萄遠遠的推到一邊,繼續聊她們學校的一些逸聞軼事。
三個女人的話題不是聊別人的八卦,就是聊自己的化妝品,抑或是大姐和海棠聊洗衣店和餐廳的瑣事。邢朗和秦放插不上嘴,也無意插嘴,兩個人都神游在圈子之外。
邢朗耳邊灌著三個女人的說話聲,上身往后一仰靠在沙發腿上,拿出手機亂按著。
魏恒到現在都不接他電話,他懷疑他已經被魏恒拉黑了。
秦放像是和他心有靈犀似的,沒有任何征兆,猝不及防的說:“前兩天我碰到魏老師了。”
邢朗的雙眼猶如聚光燈般瞬時對準了他:“在哪兒?”
秦放從地毯上拿起一個玩偶塞到懷里抱著,又把被邢佳瑞推到一邊的葡萄拉到面前,不緊不慢的揭著葡萄皮:“墓園。”
墓園?魏恒去墓園干什么?
“他自己?”
這句話問出來邢朗就覺得大可不必,魏恒獨來獨往,從不與人同行,去哪里都是他自己。
秦放卻道:“他和他朋友一起。”他把葡萄塞到嘴里,扯了一張紙巾擦著手說:“本來我還以為是他男朋友呢,幸好不是。哇,好甜。”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邢朗盯著他問:“什么樣的男人?”
秦放抬手伸向天花板:“高,帥。又高又帥。身材逆天了。”
邢朗心里有點不是滋味,也沒有心情繼續問下去。
秦放唆唆手指,像只蟲子似的用腳瞪著地毯,屁股往后退了一段,移到邢朗身邊,有些得意道:“你不知道,我差點就被魏老師騙了。”
提及魏恒,邢朗才打起一二分精神,側眸看向他,等他說下去。
秦放道:“他跟我說他有男朋友,我當真來著,直到前兩天在墓園碰見他,我才知道他一直單身。”
邢朗用看待傻子般的眼神看著他:“你才知道?”
秦放愣了一下,說:“啊。”
邢朗搖搖頭,又拿起手機,唰唰唰按著屏幕:“用你的腦門子想一想,他連朋友都不肯交,會有個屁的男朋友。”
“之前是他告訴我,他有男朋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