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小貓從他的臂彎中爬出來,抖抖被弄亂的毛,一點也不認生地在桌子上踱步,仿佛帝王在巡視領土。看了看已經累趴在桌上的蘇譽,一雙琥珀色的眼中露出幾分鄙夷,端坐片刻,見那人絲毫沒有起來的打算,便無聊地轉頭,拿爪子戳了戳旁邊的紙包。
磨得細碎的孜然粉被貓爪一按,頓時從縫隙里飄出來,鉆進了敏感的貓鼻子,小貓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哈哈哈……”小貓回頭,就見不知何時已經抬起頭的蘇譽,正一臉笑意地看著他,不由得有些著惱。緩緩轉身,再次端坐下來,一臉嚴肅地瞪著他。
天知道一只貓的臉上怎么看出嚴不嚴肅,反正蘇譽是沒看出來,只覺得那毛茸茸的小家伙正襟危坐、下巴微抬的架勢很是好笑,忍不住伸手在那沾了孜然粉的小腦袋上揉了揉。他自小就喜歡貓,以前在酒樓做廚子的時候,就在廚房后門外的小巷里養了一群野貓,每天定時定點給它們送魚吃,也最看不得別人虐待這些小家伙。
小貓被摸了腦袋,八風不動地微微瞇起眼,然后,狠狠地給了他一爪子。
“嘶——”蘇譽忙縮回被撓的手,幸好他有經驗,在貓出爪的瞬間就往回縮,沒有被撓得太狠,饒是如此也留下了三道紅印,“小混蛋,我可是拼了老命把你救回來的,連個頭都不讓摸……”
伸手戳了戳藐視地看著他的貓,那小模樣仿佛在說“朕的腦袋豈是爾等凡人可觸碰的”,看得蘇譽心癢癢,仍不住又想去揉。
“你有沒有家?要是沒有家就留下來跟我住吧。”蘇譽起身,開始倒騰他柜子里的東西,一邊收拾一邊絮絮叨叨,也不管那貓能不能聽懂。
一個三開口的長條鐵盒,一小袋碳,還有一個羊毛做的調料刷,蘇譽挨個清點著這些好不容易收集來的東西,忍不住咧開了嘴。最初來到這里,發現自己一窮二白之后,蘇譽就打算做鐵板魷魚之類的小買賣,奈何現實太殘酷,連個孜然粉都找了三個月。而要湊齊打造一個能放鐵板的推車錢,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做烤魷魚串好了。
看看天色,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古人晚上講究少食,但也不是不吃,蘇譽沒有吃晚飯,家里也沒人管他。對此他倒是毫不在意,將盛魷魚的木桶搬到院子中間,拿了殺魚的家伙什來,開始處理這些肥美的大家伙。
去皮、去內臟、掐頭,這些他都做得很是熟練,輕輕在魷魚身上劃兩刀,拽住三角腦袋就能干凈利落地去皮掐頭。小貓自己生了會兒悶氣,見蘇譽不再絮叨,反而手指翻飛地切著什么,忍不住好奇地湊過去看。
去掉軟骨,一只魷魚便算是處理好了,蘇譽轉頭見小貓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手中的魷魚,料想是餓了,便切下一根魷魚須遞給它。
小貓湊上來聞了聞,便一臉嫌棄地撇過頭,完全沒有吃吃看的意思。
蘇譽挑挑眉,并不在意,有些貓比較挑食,并不是所有的海鮮都吃,把手中處理好的扔到一個小盆里,便繼續處理其他的。等所有的魷魚都收拾好,便將大部分切成魷魚圈和魷魚須,留下十條左右的整只,切花刀,然后再拿出竹簽串好,整齊地碼在帶蓋子的桶里,用井水鎮著。
“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做好這一切,蘇譽吁了口氣,抬手揉了揉小貓腦袋,毫不意外地又挨了一爪子。
蘇家的仆婦很少,這個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廚房里一個人影也沒有。蘇譽進去看了一圈,鍋碗瓢盆都一貧如洗,沒有給他留下半點剩飯。
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些小魚小蝦、幾只小個頭的蛤蜊,還有一把蔫不拉幾的青菜。
舀出一瓢面,兌水和面,反復揉捏后放在盆中醒面,蘇譽不慌不忙地將那些小魚蝦和蛤蜊洗干凈,小魚蝦丟進鍋里煮,蛤蜊則放在灶臺火口處烤著。柴木火慢,需要多煮一會兒,這空閑的時間,蘇譽拿出一個白瓷湯盆,開始大量地往里面放作料。
醬油、鹽、花椒粉、香油,這些簡單的調料倒是充裕,將這些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加入適量的孜然粉,烤魷魚要用的調料就備齊了。留一小碟出來,將剩下的調料裝進小陶罐里,面已經醒好了。
不著急做面,蘇譽先將幾只蛤蜊扒出來。小小的蛤蜊已經烤得張了嘴,茲茲冒熱氣。肉很少,但勝在鮮美,蘇譽用細竹簽挑了一個遞給蹲在案板邊的小貓,小貓歪頭看了一會兒,有些嫌棄地慢慢張口咬下來,然后慢條斯理地嚼著,奇異的是,這家伙吃東西的時候竟然也沒有低頭,依舊保持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蘇譽看著好笑,自己挑了一個沾上碟子里的調料嘗了嘗,調料的味道剛剛好,忍不住又挑了一個,誰知剛蘸好料,就被旁邊的小貓嗷嗚一下搶走了。
“哎,不能吃!”蘇譽阻止不及,沾了許多醬汁的蛤蜊肉已經被小貓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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