踒既是看不看都無妨的書,書齋東家自是即便想起了這件事,也未刻意去將這本書找出來。
直至今日……
“王小娘子雖容貌與你有幾分相似,可我知曉令尊的作派以及溫夫人的為人,她與你當只是湊巧容貌生的相似而已,這出身之上當不相干的。再者,這世間再要好的友人也總有自己的秘密。”書齋東家說道,“是以先時你二人一同前來時,我便是記起這一茬也未將書給你,令尊既說過‘看不看都無妨’,我自也不急這一時半刻了。”
“后來你等先后前來,我卻是還要等一等的,因為不知曉你等可有相約前后腳過來。我將書給你,卻刻意瞞著她,這一幕碰不上還好,若是碰上了,總是不妥的,甚至有可能生出嫌隙來。雖看你二人舉止皆干脆利落,并不似是那心思敏感之人,可我確實是見過這等情形的,是以不想賭。”書齋東家說道,“連著幾次都是如此,直至今日你特意問起了王小娘子,我知王小娘子今日不會來了,這里又只你一人在場,便想著將這本書尋出來給你。”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瞧著萬事具備了,偏偏最重要的鑰匙——那本書不見了。
“我也不記得這書去了哪里。”書齋東家想到這里下意識的擰了下眉頭,顯然對自己的記性是自信的,若不是伙計刻意亂放當不會找不到。可他這書齋伙計都是幾十年的老伙計了,先時那么多年書都擺在那里不曾出事,所以是伙計擺錯地方的可能極小。
更有可能是被不知什么人給“順”了。
一想到這里,書齋東家便忍不住蹙眉,只是眼下書什么時候被人‘順’的都不知道,要抓那‘偷書賊’也只能看‘緣分’了。
“令尊那等人看的書我自是好奇的,寥寥翻過幾頁,依稀記得是本話本子,只是話本子里說的是什么卻是記不清了,”書齋東家攤手,有些無奈,“當然,或許也是因為我只翻了幾頁,還不曾看到那話本子真正精彩處的緣故,是以并未記住。”
“不管如何,還是要向東家道一聲謝的。”溫明棠朝書齋東家鄭重行了一禮,出了書齋。
雖過后書齋東家再三表示會遣人查那‘偷書賊’,可兩人皆知這種事當真是看‘緣分’了!走出書齋行了兩步,溫明棠卻突然停了下來。若只是一本尋常的話本子,至少那偷書賊若只將它看成一本尋常話本子的話,竊一本多年前的老書,且還是‘不貴’能用來作‘添頭’的書,怎的說……都有些說不通啊!畢竟看那時書齋東家前往的那幾層書架,皆是角落里的位置了,顯然其價不高。
若不是為了賣錢,而只是看書一時上了興頭,想將其看完……溫明棠記起方才從二樓下至一樓時,不少書生在那角落的幾層書架旁席地而坐,認真翻書,顯然若只是被其中情節所吸引,如溫玄策這般‘只看不買’的行為只要不是太過出格,書齋東家并不會太過計較的。
可若那‘偷書賊’并未將它看成一本尋常的話本子,而是拿來另有用處的話……想到溫玄策的那些話,溫明棠忽的覺得抓住這偷書賊的‘緣分’定會出現的。她這個當事人,以及身處‘大理寺’這一點能讓她在‘緣分’出現的那一刻,很快便獲悉的。
如此一想,說是‘緣分’,或許是‘注定’也未嘗不可。
畢竟之所以偷盜,就是為了‘做某些事’的,這些做的事一旦事發,找到最后的偷盜者是遲早的事。
……
好奇是不可避免的,可溫玄策既然說了“若是自由身,看不看都無妨”……溫明棠慢悠悠的走在長安大街上,雖然不知道那話本子里寫的是什么故事,唔,那偷盜者本身或許也并不在意那話本子里的故事是好看還是不好看,只是想從中找出那個自己想找的‘鑰匙’罷了。
溫明棠想到那些話本子中的情節,為一本厲害的武功秘籍而偷書,其目的當然是為了拿來自己用的,拿來用之后呢?是誰偷的不是一目了然了么?
這般一想,那些偷了武功秘籍之后‘成名’的那些人不是直接將‘偷盜’二字寫在臉上了嗎?只是,很多故事里偷了武功秘籍且還得手之人罕見因為‘偷盜武功秘籍’而被追究的,其結局不是揚名立萬成事了,就是成事之后遇上什么是非糾纏出了事。故事里頭的官府就像一塊‘磚’,需要時拿來用一用,不需要時自己便‘識趣’的消失了。
溫明棠邊走邊想著那些故事里的橋段,只覺得有些事越想越滑稽,乍一看不夠‘嚴謹’,可細一想卻又‘嚴謹’的很。這般各自私下尋仇,動不動滿門血債的故事里每一個人的倚仗都是手里的‘刀’,誰的‘刀’厲害,誰就是最厲害的盟主。官府的時而出現時而不出現,也使得那故事世界里的公道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光那是非對錯的真相站在自己這一邊也未必有用,必須配合那把最厲害的‘刀’,這公道好似才會降臨一般。
瞧著快意恩仇,灑脫不羈,自由的很,可實則,這自由可比現實的,有規矩的世界苛刻多了!
走過那日那家同王小花一同吃飯的食肆,溫明棠腳步略略一停,想起了王小花。是非對錯的真相在王小花這邊嗎?至少在王小花的口中是這般的,也至少在林斐后來的查證中,只看那些年“十八子”們切切實實做的事情同遭遇,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