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饒有趣味道“記者問,業界都說,您在十六歲便完成了高中學業,提前從伊頓公學畢業,進入牛津大學學習至為頂尖的e學科,成功地取得了碩士學位,并前往華爾街的頂級投行實習,最后選擇回到祖國,國內外的資本環境對于您來說有什么不同呢可否簡單朝我們說說關越,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天和笑得歪在沙發上,捧著雜志念道,“記者問,都說您從小接觸金融與通商,家族經營著山西最大的造紙公司,晉商這個行業,也有著非常悠久的歷史傳統了,在您的成長過程里,這種濃厚的人文氛圍,是否對您在碩士畢業后進入金融領域,有著脫不開的影響呢關越,是的。。”
“我看這個記者是黑吧”
天和翻閱雜志里的五頁專訪,里面全是記者長篇大論地介紹關越,提出問題后,關越的回答幾乎清一色“是的”“沒有”,就像講相聲的捧哏。就連今年的股市與金融市場分析,關越也只說了三個字“不看好”。
最后記者還問“促使您從康斯坦利跳槽到青松資本,放棄英籍、回到祖國,力排眾議對青松中國進行改組,并建立起如今的團隊的動機是什么”
關越“我是中國人。”
記者“那么接下來的計劃是入黨嗎”
天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是金,這標題太有內涵了。”天和猜測關越在專訪里把記者給得罪了,稿子才這么原封不動地發了出去。
普羅“他從小就不算太喜歡說話,只有對你才顯得暢所欲。”
天和說“我曾經也很愛他這一點。但吵架的時候,每次想和這家伙溝通,都得不到幾句回應,簡直煩人。”
還在一起的時候,天和總忍不住逗關越,想讓他多說幾句話,關越則也一本正經地面對天和。后來有一次天和實在忍不住,在爭吵時指責他,話為什么總是這么少就不能主動開口來找他說幾句嗎
關越對此的回答是“世人總是自說自話,對他人的聲音漠不關心,當一個人只能聽見自己的回聲后,就會漸漸地說得少了。”
天和聽到這回答時便消了氣,心中涌起莫名的情愫,反而更愛他了。
現在天和決定去買一期這本雜志,實在是太好笑,整本看完后,瞥了眼表,關越已經讓他等了一個半小時,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天和有點不耐煩了,再等十分鐘到五點,不來就走了。
“他出來了。”普羅提醒道。
天和隔著會客室看,大會議室里頭走出來幾個人,最高那個正是關越,天和正要起身過去,行政卻說“關總還有點事,請您再稍等下,馬上就好。”
天和只得又坐下,這么一等,又等了一個半小時。
天和忍不住道“這家伙總是這樣,我以為分手后總算不用再忍受沒完沒了的等待,沒想到還是跳進了這個坑里。”
普羅“也許我應該替你給他打個電話。”
天和冷淡地說“不,我就在這里等著,看他什么時候才愿意見我。”
普羅“你似乎對等待很不滿。”
天和生硬地說“是的,這也是我們當初分手的導火索,那天他也讓我等了很久”
他們分手那天,關越也是一樣的沉默。倫敦已經深夜兩點了,紐約紙醉金迷的夜生活,則剛剛開始,關越正在參加一個派對,背后是繁華的夜景。天臺上,銀行家俱樂部里,體面的投資者們閑聊并哈哈大笑,歌手唱起了柔和的歌,關越站在欄桿前,拿著手機,戴著耳麥與天和打視頻電話。
那夜天和說了許多,而聽完天和的長篇大論后,背后有女孩叫關越,熱情地喊道“hey,關”
“我們的主角在哪里”又有人用英語夸張地大笑道,“啊,他在這兒。”
關越便朝天和簡單點點頭,把視頻關了。
“我盡力了。”天和對著漆黑一片的視頻窗口,疲憊地說。
視頻關了,音頻卻沒有關,傳出關越的聲音“我也盡力了。”
天和把音頻關掉,將關越的聲音鎖在了那個黑漆漆的小窗口里,玩了整整一晚上的吃豆人。
近三年時間,關越每一次的約定都無法兌現,天和曾以為他們已經度過了那滿是爭吵與狂躁的磨合期,已經習慣了彼此的性格。但仍然被關越的固執脾氣打敗了。
一個月前,天和飛往紐約探望他,下飛機前買了一束花,提著個親手做的蛋糕,來到康斯坦利基金在曼哈頓的總部,把花放在前臺,一臉燦爛笑容,與董秘閑聊。董秘是個女孩,知道關越有個在英國念研究生的愛人,兩人聊得十分投機,不時哈哈大笑。
天和眼角余光始終注意著會議室,老板與投資人、高管們先出來,最后是關越跟在他們身后,天和朝關越吹了聲響亮的口哨,關越雙眼頓時亮了起來。
boss得知天和來找關越,也朝他吹了聲口哨,夸張地大喊道“roantic”
辦公室里為數不多的同事跟著起哄,都笑了起來,關越卻沒說話。天和說“連我的生日都忘了。”
“沒有忘,”關越小聲說,“青鷺的餐廳都訂好了。”
“挨罵了”天和觀察關越神色,再看不遠處康斯坦利的大boss,boss似乎還有話朝關越說,關越便讓天和在辦公室里等,boss低聲吩咐了幾句,關越打開衣柜,取出一件西服外套,換了個約會戴的表,說“出去吃飯吧。”
天和“我不記得你說了你要來倫敦。”
關越“下午三點,我想給你個驚喜。”
天和“哦你自己看現在什么時候”
天和抬手,示意關越看他的表,紐約已經五點了,五個小時時差,現在倫敦是晚上十點鐘。關越哪怕散會后馬上起飛,抵達倫敦也是第二天。
“你家的私人飛機一定有超光速發動機,”天和笑道,“不然怎么穿越時空呢”
關越“不幽默,別再挖苦我了。”
天和坐在辦公室里關越的位置上,關越站著,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說“走,吃晚飯去。”
天和說“算了,我回去吧。”
關越知道天和生氣了,離開公司后,天和只在前面慢慢地走著,關越則落后些許,戴上耳機打電話。天和終于爆發了,轉身,眉頭深鎖道“現在還要處理你的公務么”
“訂位置”關越也火了。
兩人都怒氣沖沖,天和只得作罷。訂得太遲,餐廳的位置全滿了,關越家里雖然在國內很有錢,奈何于曼哈頓紙醉金迷的圈子里,山西紙業一霸,土豪世家的人民幣并沒有什么卵用,訂來訂去,稍微高檔點的餐廳都沒訂到。
天和從華爾街一路走到中央公園,又餓又累,決定填飽肚子再說,在中央公園的熱狗攤子上買了兩個熱狗、兩杯可樂。關越只得與天和坐在一張長椅上,拿著裝熱狗的紙袋,安靜地看樹上的松鼠跳過來跳過去。
“寶寶,”關越說,“他們對中國人有偏見,我必須付出比白人更多的努力,才能”
天和只是若無其事地吃著熱狗,嘴里塞得滿滿的,端詳樹上的松鼠,咕噥道“你不懂。”
關越皺眉。
天和把熱狗咽下去,喝了點可樂,說“你覺得他們只是對中國人有偏見么不是,他們是對你有偏見。”
關越沉默了。
天和喝完可樂,又自顧自對付他的晚飯“員工如果忙得連愛人生日或者結婚紀念日都忘了,韓國老板一定會感動得不行,開會表彰。不過對美國佬來說他們只會覺得你很傻吧”
“我沒有忘”關越是真的生氣了,翻出手機給天和看,上面是家里助理訂好的私人飛機時間,“車就在樓下等著,你下樓的時候,朝你鞠躬的就是司機我走不了所有人都在反駁我會議室里,所有的人”
關越認真的表情,忽然讓天和有點心疼起來。
“算啦。”天和本想說你該請假,老板也不會吃了你,最后終于打消了這個念頭,道,“別再討論工作了,聊點別的吧。”
關越視線挪開,拆熱狗袋子。
“有倫敦的消息”關越說。
“還在投票。”天和說,“明天中午出結果。我又不是英國佬,不關心。”
關越“我需要更多的輔助數據。”
“你既然已經想好了,為什么還不相信自己呢”天和道,“相信你的判斷,雖然也許它很荒謬,真理卻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里的,不是么”
關越“這是我做決策以來的最大一筆錢。”
天和道“有生之年居然能從你口中聽見這話,這太玄幻了。”
關越“這是豪賭。”
天和“這不是豪賭,結果不是隨機的,只是你不相信自己的判斷而已。歷史無數次證明了,經濟規律從來不管你覺得它合理不合理,大趨勢是不可阻擋的。”
關越“歷史能給我們的唯一借鑒,就是我們從歷史中不能得到任何借鑒。三十三億英鎊,我為此連續工作了二十七小時。”
天和最后只得投降“我替你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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