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喝了點茶,答道“有記憶里小時候的味道。”
吳舜朝閣外看了眼,說“今晚的月亮也很好。”
“嗯。”天和點點頭,說,“雖然不圓,我還以為會持續下雨。”
普羅“這是一個隱喻。”
天和沒回答,吳舜說“你會擊劍么”
天和沒想到吳舜的思維也很跳躍,和江子蹇有相似之處,點點頭,說“你喜歡”
“空了擊劍去”吳舜說,“我教你擊劍,你教我打馬球。”
“可以。”天和說,“我也很久沒玩了。”
吳舜想了想,說“關越不會擊劍吧別又碰上周六的情況。”
天和“”
天和知道吳舜在揶揄他,卻仍然正色,攤手,說“我不知道,我們幾乎不聯系,連他的電話號碼都沒存呢。”
就在這個時候,天和擱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關越。
天和“”
吳舜只得假裝沒看見,普羅在耳機里說“我幫你存的。”
天和“普羅,麻煩你幫我接一下電話。”
關越的聲音直接出現在了耳機中,與普羅的聲線仿佛無縫銜接。
“關總,有事嗎”天和說,“一年里,你還是第一次主動打我電話。”
關越的聲音說“打錯了,抱歉。”于是掛了電話。
天和“”
“那個”吳舜強行岔開了話題,說,“你知道嗎,擊劍的起源,最早是因為男性爭風吃醋,展開決斗,為避免死傷太多,使用花劍進行替代的方式。”
普羅“他在試圖化解尷尬。”
天和摘下耳機,放在桌上,誠懇地說“別擔心,關越真要來擊劍場上打岔,搞不好我會先上去一劍捅死他。”
入夜,眾外籍高管坐在半封閉包廂里,關越沉默地按著橫放的啤酒瓶,修長手指一撥,打了個旋,酒瓶再次在桌上旋轉,指向另一人,眾人便哄笑,望向那人。
吳舜開車將天和送回停車庫里,天和正準備上車,朝吳舜說“我會認真想想。”
“你不繼續做這行太可惜了,”吳舜有點遺憾地說,“就像我回國后放棄計算機專業一樣。”
天和點了點頭,說“今天其實有位老總說得很對,公司破產不可怕,可怕的是信用破產了。升級軟件不難,可我不大有信心,能讓市場接受它。”
吳舜頭發濃黑,眉毛英氣,雙目明亮,笑起來時有種無畏的氣概。
“你可以的,”吳舜說,“你是天才。”
天和點了點頭,心里十分感動,兩人各自回車上,吳舜把車開走,天和回家。
“吳舜向你告白后,你有兩個選擇,一是答應他的追求,成為他的地下男友。但這么長期發展下去,被他父母發現的概率高達100,因為他母親時常懷疑自己兒子是個同性戀,只是得不到確鑿的證據”
“如果你可以說服他,你們可以考慮私奔,去美國或者英國生活,當然,婚禮上他無法邀請自己的家長,這將是一個終身的遺憾。”
“領養與合法代孕之間,我為你推薦后者,但他不一定有耐心照顧孩子。”
“孩子長大以后,與祖父母的矛盾會略有緩和,你們可以考慮在三十年后,與他七十五歲的父母親談判并和解。”
“在孩子的婚事上,我建議不要過多干預”
“你夠了,普羅。”天和洗過澡后坐在沙發上,說,“我只是和他出去吃了一頓飯而已”
“我只是提醒你第二個選擇。”普羅說,“如果你不希望與吳舜談戀愛,最好盡量保持距離。”
天和打開日程表,外頭又下起雨,方姨已經睡了,天和便把窗子關上。
“一個年紀輕輕就進了實權部門的男生,”天和說,“不可能幼稚到和我去私奔,何況我活得好好的吃飽了沒事做為什么要私奔你缺乏足夠的分析樣本。”
“第二個選擇下,失去他的幫助的概率接近60。”普羅說,“服務器機組租約結束,獲得我的數據備份的公司將把我拷一份出來,上交美國國防部。政府機構會通過對我的研究,無意中開啟了進化的歧路,從而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
天和“你簡直有被害妄想癥,時刻擔心自己被解體,我承諾不會把你交出去。不行,我一定要報復關越,他怎么無時無刻不在拆我的臺”
普羅“這真是太好了,作為報答,我給你一個建議,把鸚鵡送給他如何”
天和“還是算了,這太惡毒了我無法想象當他聽見小金說話時是什么表情這還是我們在哥倫比亞一起買的。”
天和躺上床去,今天的日程令他覺得很累,累過之后,心里卻很輕松。他翻了個身側躺著,普羅關了燈,天和在雨聲與黑暗里,思考著吳舜的提議。吳舜可以找到公司為他作破產延期的擔保,三個月的延期里,只要天和努力一把,做一個新的軟件,吳舜還愿意出面幫他牽線,召開發布會。
期貨市場方向與散戶是個好主意從前公司針對的用戶群體都是機構,轉向散戶后也要考慮用戶是否足夠愿意為如此昂貴的正版付錢的因素,不過除卻中國大陸地區,海外市場也是廣闊的天和仿佛在黑暗里窺見一線光明,這些天里筋疲力盡后,他在雨夜中沉沉睡去然而那縷光越來越亮,變得更刺眼了。
天和“”
“誰啊。”天和相當煩躁,快睡著時被吵醒相當郁悶。
手機屏幕閃爍著來電人關越。
“寶寶,你是寶寶嗎叫你媽媽來聽電話”
天和的媽正在慕尼黑,而且他不喜歡別人提他老媽,卻依舊耐心地問“請問您是哪位”
電話那邊一個陌生的女孩聲音說“啊,不是孩子呀,那您方便過來接一下人不我們要打烊了。”
深夜兩點,酒吧侍應擦著杯子,關越趴在吧臺上,醉得人事不省,手邊放著打翻的小半杯伏特加,酒吧外大雨傾盆,客人已走得一干二凈。
伏特加沿著吧臺淌下,浸濕了關越的襯衣,侍應推了推關越,說“喂,有人來接你了。”
天和收傘進了酒吧,扳著關越的側臉看他,關越閉著眼,一動不動只是趴著。
“同事呢”天和說,“怎么就一個人老板沒人管太離譜了。”
侍應正在掃地,答道“十點的時候,他一個人來的,進來以后點了一瓶伏特加,也不說話,就坐著喝。”
另一名男侍應說“十點前好像確實有不少人,還有幾個老外,在對面的會所喝酒,出來以后他可能還想喝,就來我們這兒了。”
“喝了大半瓶,真是可以,埋單吧。”天和忽想起忘了帶錢,這兒也沒法簽單,只得拿了關越西服,從內袋里摸出唯一的一張卡,侍應拿來刷卡機,天和說“你怎么知道我電話”
“剛才這大帥哥醒了幾秒。”侍應笑道,“我們用了好大力氣才叫他起來,讓他找人來接,他人趴著不動,左手把手機給解鎖了,扔到吧臺后。我們看了眼通話記錄,最后一個電話是打給你的,就試著撥過去。”
“這卡有密碼。”天和拿著os機,一臉抽搐,“糟了。”
普羅“我猜是你的生日。”
“閉嘴,普羅。”天和在os機上按了自己生日,刷出來了,伏特加一萬五,小費簽了個100,反正是用關越的錢。
“我對此表示至為誠摯的謝意。”天和一邊嘗試著把關越弄出去,一邊朝侍應說。
“我們才是”侍應們拿著單,熱淚盈眶,齊聲大喊道。
天和在兩名男侍應的幫助下,冒著雨,艱難地把關越從酒吧里拖出來,塞進自己的跑車副駕駛位上。關越醉得不省人事,整個人側靠在天和懷里,天和把他的腦袋往另一邊粗魯地推開,發動跑車,揚起白浪般的雨水,在這暗夜里疾馳而去。
天和背著關越,艱難地等電梯,關越本來就很重了,尤其喝醉酒后,簡直就像背著塊鑄鐵板。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滕王閣序,作者王勃,約六五零至約六七六。”
“是的。”天和咬牙道,“我需要一點事情分散注意力。”
普羅“真看不出你居然有這么強的體力。”
天和喘息道“人在千鈞一發的時候,可以爆發出超乎想象的力量。”
“就像那次你徒手掀翻一輛蘭博基尼的英勇事跡么”普羅問。
“不要再說了。”天和把關越背進電梯,說,“回憶那段往事并不有趣,而且不是掀翻,只是推開。不要跟我說話我得省點力氣。”
普羅“我覺得你需要一個保安,或者找一根杠桿。”
天和吃力地說“如此高貴的關總怎么能讓保安碰到他希臘男神般完美無瑕的胴體呢杠桿怎么用”
普羅“首先,我建議你把他平放在地上,再用杠桿撬他的腰部,找好受力點,能有效令他往前持續翻滾”
天和“謝謝你的建議堅持到了”
普羅“稍后我想你也許會”
天和“芝麻開門”
電梯到,普羅把家門指紋鎖打開,天和一頭撞了進去,把關越推到沙發上,今晚這么一折騰,消耗了天和將近一年的體力。
天和活動胳膊,喘著氣說“普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男人醉到這個地步,是硬不起來的。”
普羅“也許不高于三十六伏的電壓可以奏效,第一步,將電源接在兩腿之間的鼠蹊部”
天和“我現在對他的身體沒有興趣”
普羅“適度性生活能有效紓解壓力。”
天和“我自己可以紓解,謝謝。”
普羅“我是說關越需要紓解。”
天和“那也請他自己紓解去,你再說一句話,我就把你格式化了。”
幸而搬家后,方姨不與天和住在一起,否則這么大動靜,鐵定會把她吵醒。
普羅完全無視了天和的威脅“你為什么不把關越送回他自己的家呢”
天和活動胳膊,喘氣“我怎么知道他住哪兒”
普羅“我可以為你檢索他的住址。”
天和“到了也沒用,我又沒有鑰匙。”
普羅“你完全可以用他的手,打開他家門上的指紋鎖。”
天和“”
沉默片刻,天和絕望道“怎么不早說”
普羅“可是你沒有問我,直接把他帶回來了,現在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路上我建議你還是使用杠桿,在巴赫的樂曲下,驅使他一路滾動向前。”
天和“”
普羅“你看,你承認想把他帶回家的這個事實,因為你接下來要說算了,所以我才建議,最合理的走向是朝他施加微弱電擊,如果你把這個任務交給我的話,我保證”
“閉嘴,現在得把他搬到床上去。”天和四處看看,說,“我需要一個工具普羅,家里有什么帶輪子可以滑動的東西么”
掃地機器人自動開啟,慢慢地滑動過來。
天和“算了還是靠自己吧ic一、二、三起”
“當當當當”
家里音響同時播起命運交響曲,天和怒道“快給我關了,有鄰居你會把鄰居吵醒的”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