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下意識的頓住,深吸深吐了幾口氣,靜下心神,垂著眼簾,一邊專心看著路往前挪步,一邊暗暗念叨著:“現下即是現下,謹慎守份求生活”。
見李小幺上了暖閣臺階,蘇子誠利落的收了折扇,轉身進了暖閣,抬手示意道:“坐吧。”
李小幺飛快的打量了一圈暖閣。
暖閣不大,正中放著張圓桌,桌上一只紅銅暖鍋正撲突突冒著熱氣,翻著誘人的肉香,圍著紅銅鍋,一溜放著十幾碟細巧潔凈的葷素菜點,圓桌邊上,只放了兩把椅子,李小幺留出迎門的一張椅子,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蘇子誠也落了座,一邊緩緩搖著折扇,一邊示意著桌上擺的滿滿的菜品:“都是讓大余照著你平日喜歡的菜式做的,你瘦了很多。”
李小幺怔了怔問道:“大余怎么到這里來了?”
蘇子誠不答李小幺的話,只用折扇示意李小幺品嘗。
李小幺心念微轉,露出絲笑意,不再追問,掂起筷子吃了口姜汁水晶燴,仿佛想起什么,放下筷子,一邊轉頭一邊問道:“南寧呢?”
“小的在!”南寧忙從門口陰影中閃身出來。
李小幺笑問道:“咱們去鹿港時釀的那幾甕櫻桃酒,該釀好了吧?快去看看,取一甕來給王爺嘗嘗,那可是咱們千里迢迢專程給王爺釀的呢!”
南寧苦著臉,為難的吭哧道:“姑娘,別提了,咱們路上趕的太緊,雖說小心了再小心,可還是……都酸了!小的剛和長遠把那些酒連甕一起扔了。”
李小幺滿臉的失望,轉頭看向蘇子誠,遺憾萬分:“我們去鹿港的路上,正巧經過家櫻桃園,那櫻桃又大又甜,從來沒吃過那么好的櫻桃,就想著給王爺帶回來些嘗嘗鮮,可櫻桃那東西不經放,想來想去,干脆耽誤了一天,買了櫻桃,又去鎮上找了間手藝好的釀酒作坊,用櫻桃釀了幾甕酒,準備帶回來給王爺嘗嘗,結果,你看看,光顧著趕路,把王爺的酒都給晃酸了!真是得不償失!”
蘇子誠瞥著李小幺,半晌才慢吞吞道:“你要是喜歡櫻桃酒,這容易,密州的櫻桃極有名氣,年年都要貢進上百壇櫻桃酒,你要是喜歡這樣的甜酒,都給你留著。”
“啊?密州竟然出櫻桃?我還真是頭一回聽說,早知道密州出櫻桃,還出櫻桃酒,我就不用繞那么一圈,白白耽誤了好幾天功夫,這事都怪我,全都怪我!到底讀書少見識短,有句俗話,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倒真是一點也沒說錯。”李小幺顧左右而亂扯。
蘇子誠想生氣卻忍不住笑意滿臉,吩咐東平道:“取壇石榴酒給五爺嘗嘗。”
東平忙答應了下去,片刻功夫,兩個婆子抱著壇子,托著酒壺酒杯上前斟了酒。
李小幺端起來嘗了幾口,舉著杯子沖蘇子誠笑道:“這石榴酒如蜜汁一般,王爺也嘗嘗。”
蘇子誠舉起杯子,慢慢抿了一口,看著連喝了好幾口的李小幺,“這果酒喝著甜軟,后勁卻綿長,醉倒了沒個一兩天醒不過來,你明天不是要啟程回開平府?”
“嗯嗯嗯,要是沒什么事,我想明天一早就走!”李小幺忙放下杯子,不等蘇子誠說話,先將太平府諸事說了一遍,已寫信說過的略去不說,只揀要緊的細節一一說了,看著蘇子誠建議道:“……大皇子這隱忍功夫也太難得了,光顧著隱忍,就是不見出手,若照他在太平府這稟性,回到池州只怕也就是求個偏安而居,然后還是接著隱忍,忍到人家鑼鼓喧天請他去當皇帝為止。”
蘇子誠被李小幺的話笑的手里的酒差點晃出來,忙放下杯子笑道:“我見過他幾回,一來他稟性如此,二來,他極忌憚吳太后,在她手下吃過無數虧,要不是這極能隱忍的性子,早就性命不保了。”
“你是說他準備隱到忍到吳太后一命嗚呼,再大展拳腳?”
“嗯,”蘇子誠肯定的應了一聲。
李小幺瞇起了眼睛,看著蘇子誠笑道:“吳太后今年還不到四十吧?那大皇子也三十五六了,誰活得過誰還不一定呢,差了這么幾歲,他竟敢押對方先死?”
李小幺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吳太后那樣精明強勢的女人,一來,肯不肯容他就這么忍下去?二來,這樣的女人多數長壽,只怕大皇子骨頭都化灰了,她還活著呢!
大皇子若只憑著個’忍’字,和吳貴妃還能周旋周旋,如今吳貴妃做了吳太后,占了天時地利,再有個半年一年收攏好人心,除掉大皇子不過幾個刺客、一杯毒酒的事,若要兩人還有周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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