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豐已經看到了李小幺,滿眼的興奮,拔腳就想投奔過來,一眼掃見滿眼嚴厲瞪著他的大哥,頓時不敢動了,只好老老實實的跟著大哥,跟在皇上和三皇子身后,經過李小幺時,拼命沖她擠眉弄眼。
李小幺根本不理他,老老實實的跟著大家,一路進了正堂。
皇后則由寧遠侯夫人俞氏接著,從旁邊轉進了后面。
皇上落了座,喝了杯茶,就在寧遠侯的引導下,起身往后面園子里逛去了。
這一路上,層次分明,郭敏達和郭敏銳前引,皇上牽著三皇子,蘇子義和蘇子誠落后半步陪著,郭訥芳和郭訥語等郭家子弟讓著呂華、呂豐,緊跟在蘇氏兄弟之后。
再往后,是左右丞相和點來隨侍的幾位內閣翰林,最后,就是梁先生和李小幺這樣的陪客的陪客了。
李小幺轉頭看著玩著扇子扇套,神情悠然的水巖。
水巖會意,緊前半步,靠近李小幺,低低道:“這是郭家的榮耀,我和大哥靠后些好。”
李小幺挑著眉毛,看著近處遠處肅然林立的使女仆從,可不是,這是現皇后一家的榮耀,前皇后一家自然是低調無聲才最好,也難怪水家只來了水巖和水砡兩個。
落在最后倒也適意,幾個人慢悠悠走著,低低的議論著這寧遠侯府的景致建筑。
梁先生見什么贊什么,統統一句’極是難得’,水巖聽到’極是難得’,就立時接一句‘難得之極’,李小幺看著一本正經什么都稱贊的兩人,嚴肅著臉,跟著不停的點頭贊賞著兩人:“兩位眼光獨到,句句都是真知灼見!”
水砡看著三人,眨了片刻眼睛,緊繃著笑意,干脆大雪天里搖起了折扇。
走了半刻鐘,眾人擁著皇上登到一處高地,進了一間窗戶四下敞開的大暖閣中,大暖閣周圍用游廊緊連著幾處或中等或極小的小暖閣,也都是窗戶大開。
四個人眼疾腳快的挑了間緊挨在大暖閣后面,藏在一棵粗大古樹后的極小的一間暖閣。
李小幺進了暖閣,舒服的嘆了口氣,這么窗戶四開,暖閣里還是溫暖如春,四下卻不見炭盆。
梁先生站在暖閣里轉了半圈,沖著李小幺低聲感嘆:“你看看,這樣的公侯之家,是不是讓你我這等讀書人意氣頓消?”
李小幺伸手摸了摸暖閣的柱子,笑起來:“就這么間亭子,就讓你意氣頓消了?鄭城那間紫藤居,不也一樣砌了這樣的夾墻?不過多燒點炭,這炭你總歸燒得起。”
水巖和水砡笑起來,水巖上前拍了拍梁先生:“小五哪是讀書人,她是……”水巖咳回了后面的話。
梁先生仿佛想起什么,轉頭看著李小幺道:“照理,一會兒要吟詩聯句,你準備好幾首詩沒有?”
李小幺攤開手:“我哪會吟詩作對!”
梁先生疑惑的看著李小幺,李小幺忙解釋道:“那是在人家大門上看到的,真是看到的。”
水巖來回轉頭看著兩人,伸頭過去問道:“什么東西?在人家大門上看到的什么?”
“是一幅對聯,小幺在太平府的時候,送了幅對聯給我: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梁先生笑著答道。
呂巖咀嚼般慢慢念了一遍:“有點兒意思。”
水砡凝視著李小幺。
李小幺忙迎著他的目光解釋道:“是閻羅殿前的對聯,我也不記得哪兒看到的了。”
水砡帶著絲絲笑意:“好是好,就是過于苛求心地了。”
“就是就是,我也這么覺得,人家說孝字論心不論行,淫字論行不論心,這才是正理。”李小幺趕緊笑著跟了一句。
梁先生也笑起來:“小幺這幾句是正理,世事萬變,要會順時應事才好。”
四個人正壓著聲音低低說笑,呂豐從旁邊游廊里探出半截身子,伸長脖子四下張望。
水巖一眼看到,知道他肯定在找李小幺,忙走到窗前,揚手招呼他。
呂豐滿臉喜色的作勢想跳過游廊欄桿,手按在欄桿上又縮了回去,沿著游廊幾步竄進暖閣,看到李小幺,喜笑顏開,舒展著手臂叫道:“你們真會挑地方!躲到這么個好地方!害我找了半天才找到!”
梁先生急忙伸手捂住呂豐的嘴:“別叫!輕點!”
“你也不看看!這里離大暖閣多近!你怎么出來了?”李小幺擰著眉頭問道。
呂豐連連點著頭,梁先生松開他,轉身坐到椅子上,端起杯茶抿了一口,斜著呂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