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梁凝神聽著,漸漸理清了來龍去脈,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范大娘子對面,目光溫和的看著她,柔聲道:“你別多想,這事不怪你,先生和小幺,都是難得一見的聰明人,別說你,我也聽不大懂他們說的那些話,不懂就不懂,這也沒什么,你不用強求自己,咱們不求那些大富大貴,我爹活著的時候常說,一家人平平安安就是福。”
范大娘子抽泣了幾聲,心氣漸漸平和,垂著頭,揪著帕子聽李宗梁說話。
李宗梁憐惜的看著她,接著道:“你跟著我,沒打算求什么富貴,我娶你,也沒要你怎么怎么聰明能干,就這樣就好,我覺得挺好。”
范大娘子被李宗梁說的眼淚又撲落不停。
李宗梁柔聲又勸:“別哭,愛之深責之切,這是先生常說的話,先生不疼你還能疼誰?這宗婦長房的事,范家有先生呢。這一族之長也不一定非得長房承當,咱們李家,除了我,還有二槐和貴子,你別難為自己。”
范大娘子身子僵了僵,抬頭看著李宗梁:“長兄如父,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李宗梁溫和的打斷了范大娘子的話:“這事怪我,沒跟你說過外頭的事,我們兄妹五個,從李家村逃出生天,這一路上走到現在,當家作主的都是小幺,這事說起來就讓人揪心,都是我沒用,倒讓妹妹操心護著。先生說小幺多智近乎妖,勸我說能者多勞,理是這個理兒,可一想到小幺一個姑娘家,成年辛苦操勞成這樣,我就揪心的難受,”
李宗梁看著滿臉疑惑的范大娘子,一臉苦笑,低聲道:“小幺心思縝密,當初在山上,也是內外嚴明,山上的事,你有空找張大姐說說話,她知道不少,”
李宗梁停了下,接著道:“整個北平的軍需,都是水家人管著,從我們進了虎威營,刀槍弓馬色色都是最好的,大帥對我也極其客氣看重,這幾個月,但有半分功勞,都得他一路報上去,水家二爺還專程到營里看過我幾趟,這些都是小幺的人情。”
范大娘子一臉怔忡,完全反應不過來。
李宗梁的笑容溫和中透著苦澀,“小幺是個極懂事的,她對你是期許很重,可也不會為了這個難為你,再說,就算為了我,她也不會難為你,你放寬心,先生和小幺心氣都高,這族長也罷,宗婦也好,咱們擔得起就擔,擔不起就不擔,你要是喜歡小幺,就和她多親近親近,要是不喜歡,多敬著她就是了。”
范大娘子慢慢垂下頭,用帕子來來回回纏著手指,半晌,聲音低如蚊子飛過:“我知道了,是我的不是。”
李宗梁輕輕吐了口氣,心情稍松,“都是我不好,這幾趟回來也沒顧上跟你說話,我不說,外頭的事你自然不知道,小幺事多,人一忙脾氣就不好,你多擔待些,范家、咱們家,筆架山這些人,這么幾十口子的事,都是她操心,她不容易,有什么事,你只看著我的面子吧。”
范大娘子垂了垂頭,李宗梁陪著她又說了半晌閑話,才起身陪著她慢慢走到角門前,看著她穿過角門,回去了范宅。
………………
張狗子和趙六順忙的腳不連地的替姜順才到處看宅子,真比自己買宅子成親還竭心盡力。
姜順才的宅子比著張鐵木家的買,這三進的宅子,兩人前一陣子幾乎看了個遍,這一回自然方便,沒兩天,兩人就商量著挑了三四處出來,和李小幺說了,請了吳大嫂子和明婉出來看宅子。
吳大嫂子從來沒買過宅子,明婉就更不用說了,這三四處宅子哪一處也不比她們現在住的范宅差,看了回來,幾個嬸子、嫂子都聚過來探問。
隔天,一群人一起涌過去又看了一遍,最后還是明婉拍板,定了離柳樹胡同最近的一所三進宅子。
張狗子緊趕著跑了趟虎威營,姜順才聽說是明婉看中了,一句話沒多說,也沒回來看,這宅子的事就算定下來了。
李二槐、張鐵木和姜順才成親的事合到一起準備,張狗子和趙六順忙得腳不連地,時不時的請吳大嫂子和明婉出去看著修房子、修園子、定各個院子、各間房子的用處,要擺什么家俱,放什么陳設,件件種種,繁瑣異常。
明婉和吳大嫂子忙得團團轉,越忙越精神。
嚴二嬸子幫了幾天忙,就有了心事,這家里到了出嫁年紀的,除了范大娘子,就是她家月亭和明婉了,范大娘子就不提了,現等著當官家娘子的。看明婉這嫁的,別的不說,光那座三進的宅子就讓人眼紅心熱,姜順才又是個孤兒,往后那福還不都是吳大嫂子去享?
這么一想,這沒父沒母倒是個大好處,要是月亭也能找個這樣的,往后有自己守著,月亭也不會吃了虧,這門親事真是處處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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