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豐四下打量著座位,正要往蘇子誠下首坐下,李小幺拉著他一徑往后退,一直退到了東平旁邊。
東平忙往旁邊讓,悄悄示意南寧尋了兩只圓鼓凳搬過來給兩人坐了。
眾人長身危坐在圓凳上,劉明義站起來,長揖到底謝道:“王爺教導,我等受益良多,本該盡殘力以謝王爺再造之恩,只是在下實在是老朽不堪著力,已經是油盡燈枯之際,心有余而力無。”
蘇子誠皺起眉頭,面色冷下來,手里的杯子緩緩放到了幾上。
劉明義眼角瞄著蘇子誠放到幾上的杯子,面色黯淡,摳摟著身子跪倒在地,雙手伏地正要說話,俞遠山突然起身站到廳堂正中,長揖沉聲道:“王爺,在下俞遠山,平符十年進士,原梁地戶部堂官,擅理財貨,愿效犬馬之力。”
李小幺暗暗松了口氣。
蘇子誠嘴角挑出了笑意,抬了抬手吩咐:“這是小王之幸,既如此,你就入幕我梁王府,往后梁地客商百姓得俞先生照管,是小王之福,也是梁地百姓之福。”
俞遠山忙長揖謝過,不等他退下,安在海也跟著起身長揖,錢謙緊隨其后,余下的十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忙跟著站起來,愿效綿薄之力。
蘇子誠卻轉頭看向伏跪在地的劉明義,客氣的抬了抬手,“快扶劉夫子起來,夫子是年老有德之人,小王敬重的很,夫子既無心世事,這自然要尊夫子之志才好,回頭讓小五送你回鄉,有她照應,夫子必能在鄉間安享晚年。”
劉明義連打了幾個寒噤,帶著掩不住的懼意,抬頭看著蘇子誠,嘴唇抖動了片刻,低聲請求道:“王爺,老朽有個不情之請,想當面拜謝五爺教導之恩。”
呂豐忙捅了捅李小幺,貼到她耳邊低聲說道:“你看看,人家怕你!”
李小幺橫了呂豐一眼,沒接他的話。
蘇子誠躊躇片刻,轉頭看著李小幺笑道:“小五?”
李小幺急忙笑著站起來,走到劉明義面前,拱了拱手,笑容恭敬,“夫子客氣了,小五市井鄉野之人,當不得’教導’二字,往后夫子返回鄉里,教化鄉民,宏揚圣德,造福鄰里,這是市井鄉民之福,小五先謝過夫子,往后若有機會,必至夫子那里聽夫子教導。”
劉明義愕然看著李小幺,呆了片刻,長揖到底謝道:“多謝五爺指點,老朽回到鄉間,必如五爺指點,宏揚圣德,教化鄉民,做這盛世安樂之民。”
李小幺轉頭看了蘇子誠一眼,語笑盈盈,“盛世里也沒有桃花源,夫子要做好這個鄉紳也不容易,要是有什么難處,別忘了梁王府,夫子也算是梁王門下出身,不要見外了才是。”
“小五說的是,梁地諸事初定,夫子回到鄉間,也不要一味高臥養老,也要多念著鄉鄰百姓才是,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打發人過來找我,或是找小五也成。”蘇子誠笑著接過李小幺的話吩咐道。
劉明義忙跪倒在地,連磕了幾個頭,能回鄉養老,這是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
趙玉先站在人群中,滿眼羨慕的看著劉明義,他也老了,也累了,也想回家,抱抱孫子,看看家人,頤養天年……
趙玉先正羨慕不已,刑部堂官王濟海顫微微站出列,跪倒在地請求道:“王爺,在下老病多年,也愿象劉夫子一樣,回去鄉下,宏揚圣德,造福鄰里,教化鄉民,為王爺,為皇上清明之治歡舞鄉間。”
王濟海話音未落,趙玉先也急忙跟著跪倒在地,趙玉先之后,又有十來個人跪倒在地,請求回鄉養老。
蘇子誠并不介意,一個個打量了一遍站著的四五個人,再轉頭看了一遍地上跪了一片或黑或白或花白的頭發,笑起來,“都起來吧,回鄉也罷,留下也好,只要有心,都能為國出力,回頭讓小五安排你們回鄉就是,好了,小王還有事,就不陪大家了,若有什么事,只管找小五就是。”
說著,蘇子誠自顧起身,轉頭看著俞遠山等幾人,溫和的吩咐道:“你們先跟我回府吧。”
李小幺拉著呂豐將蘇子誠等人送出呂府別院,再轉回來,看著心神不寧呆站在花廳四周的俘官,招手叫過張狗子吩咐道:“你和六順兩個,看看這幾位夫子還要不要回去拿什么東西,要是不用回去,就先在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準備車輛馬匹,送他們回鄉。”
張狗子干脆的答應了一聲。
趙玉先長長的舒了口氣,抬手抹了把汗,劉明義卻依舊謹慎的看著李小幺,沒有平安到家前,他不敢相信她,先賢說的對,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張狗子招呼著眾人去前院歇息,李小幺急著要趕回去,轉頭看著呂豐問道:“我直接回柳樹胡同了,你去哪里?今天過節,要不要去看看你的頭牌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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