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貴擔憂的看著沉沉大睡的眾廂兵,俯到李小幺耳邊,低低道:“那藥粉,會不會下多了?要是明天一早醒不起來,就糟了!”
“不會,我怕量多,減了又減,等會兒我們走了,你留下看一夜,看看明天什么時候醒,下回就有準頭了。”李小幺低聲答道.
李宗貴聽的苦著臉說不出話來,下回就有準頭了,敢情這回還是沒準頭的。
魏水生和呂豐一個往左,一個往右探查了一兩里路,回來打手勢示意了李小幺。
李小幺回身示意一只手緊捏著竹筒,一手拎著布袋子的張狗子等人。
張狗子打頭,幾乎趴在地上爬近前,靠近一輛半隱在樹影里的糧車,將手里的竹筒尖銳一頭用力扎進了麻袋里,一只手扎進竹筒,另一手立刻將布袋套在了竹筒圓圓那頭。
麻袋里也不知道是米還是麥子,帶著輕微的沙沙聲,如水般歡快的流進了布袋子里。
一只麻袋裝二百斤糧,張狗子依著李小幺的培訓要求,摸著布袋子,差不多半袋子了,利落飛快的撥下竹筒,伸手將麻袋的傷口揉了揉,往旁邊挪了挪,又將竹筒扎進了另一只飽滿的麻袋里。
片刻功夫,能裝五十斤的布袋子就裝滿了,張狗子摸到縫在袋口上的繩子,飛快的扎緊袋口,抱著袋子小心退進旁邊林子后,直起身子,將裝滿糧食的布袋甩到肩上,奔著筆架山,飛快的往回跑。
五爺說過,裝滿了糧就趕緊回去,別一個等一個,讓人家一捉一串兒。
呂豐護著李小幺,魏水生凝神盯著裝糧的十五個人,一個個數著走了幾個。李宗貴和姜順才幾個人,則緊盯著沉睡的廂兵和崗哨們。
這頭一趟生意極其順利,只張大壯緊張過頭,連扎了幾回,竟然沒扎進去,只好煩勞李小幺閃身過去,細細的現場指導了一番。
十五個人都跑遠了,李小幺得意的沖著圓月揮了揮手,和魏水生、呂豐一起,也往筆架山逃回去了。
李宗貴帶著姜順才幾個,伏身灌木叢中,繼續盯著那群沉睡的廂兵,提心吊膽的等著藥過人醒。
太陽升起沒多高,李宗貴就帶著人回到了筆架山,這么冷的天,在外頭趴了一天一夜,李宗貴臉色青白一片,進了屋,長長的舒了口氣,就軟倒在椅子里。
李小幺陪著一臉討好的笑,遞茶、遞水、遞帕子,團團轉著討好侍候,呂豐狐疑的看著李小幺,憋了半晌,到底問了出來:“你不是擅毒么?怎么這藥量還把不準?”
李小幺一個轉身,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慢吞吞道:“我那毒么,都是用來殺人的,只包死不管救,一只耗子也照著殺牛的藥量下,保證死透。這回,是要包活的,頭一回做這么難為人的事。”
李宗貴象是突然發現自己臉上臟的出奇,拿帕子拼命擦著臉,把一張臉擦的通紅變形。
呂豐呆呆的怔了半晌,恍過神,差點從椅子上滑坐到地上,手指點著李小幺:“你那藥?你給我下了多少藥?也照著殺牛的量下的?我說這兩天一直肚子疼,哎!你……”
呂豐氣急敗壞的捂著肚子跳腳大叫,李小幺急忙從荷包里翻了兩只藥丸出來,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托給了呂豐:“別叫了,下回解藥也給你加倍就是了,叫什么叫,吃都吃了,就是量重也沒法子了不是,好了別叫了,多吃點解藥就行了!”
李宗貴總算擦好了臉,站起來,重重的拍著呂豐的肩膀,一連拍了十來下,可算憋了句話出來:“別急,先吃飯,走,吃飯去!”
呂豐被李宗貴連拉帶拖的撮出了門,撮著他往廚房吃飯去了.
李小幺歪著頭看著自己手里的兩粒藥,又聞了聞,揚手扔進了自己嘴里,這上好的潤喉糖,他不要,那就自己吃。
這一陣子大約是交糧的日子,運糧的廂兵一天一趟的從筆架山下經過.
偷糧的匪眾由十五人一班,增加到二十五人一班,由魏水生等幾個人輪流帶著下山干活。
只要是經過筆架山下的糧隊,絕不放過一支。
山上幾個堆糧的倉庫很快就堆的滿滿的了。李小幺滿足的看著滿倉滿屋的米麥,只覺得這日子真是面朝糧食,春暖花開。
心滿意足的李小幺坐在自己那把整個山頭最舒服的搖椅上,曬著太陽看閑書,看完了,就到范先生那個大書架上再去找幾本來看。
午后,李小幺拎著兩本書,又去了范先生住處。
院子里,大小不一的幾個孩子一人面前一個沙盤,正端坐練字。
范先生面容清瘦,還穿著厚厚的棉衣,坐在檐廊下,一邊有條不紊的沖調著茶,一邊和坐在矮幾另一邊的李宗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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