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宗貴帶著姜順才又下了趟山,往鄭城方向走了十幾里,到了樹林盡頭,沒敢再往前走,這一趟又是空走,沒探聽到什么消息。
傍晚時分,張狗子卻回到了山上。
李宗梁等人大喜過望,李小幺仔細打量張狗子,人瘦了整整一圈,精神卻極好。
張狗子圓圈轉著見了禮,正要說話,孫大娘子直沖進來,李小幺急忙示意張狗子先答孫大娘子的話,張狗子不等孫大娘子說話,先笑道:“大娘子放心,孫掌柜安好,帶話讓你放心。”
孫大娘子一口氣松下來,腿一軟,人幾乎軟脫暈死過去。
緊跟在后面的張大姐急忙上前扶住她。李
小幺帶著笑,上前扶了孫大娘子一把,“這回孫姐姐可安下心了,姐姐趕緊回去把孫二叔的棉衣收拾出來,回頭讓人帶過去,天冷了,別讓孫二叔凍著。”
孫大娘子又哭又笑的答應了,趕緊和張大姐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李宗梁讓眾人進了屋,在炕上坐了,李小幺擠在李宗梁和魏水生中間,李宗貴倒了杯熱茶遞給張狗子。
張狗子一口喝了,用手背抹了抹嘴,看著李小幺道:“自從開了戰,城里就沒太平過,天天都有散兵逃進城,也不知道是真受傷還是假受傷,到處強吃強喝強搶東西。府衙里的衙役也管不了,孫掌柜就讓關了門,反正也沒生意做了。
大前天,四爺和呂爺接了張大姐和五哥走了之后,也就一個多時辰,天剛落黑,宋師爺就帶著嚴府尹,抱著細軟,逃到了咱們鋪子里。
宋師爺說,前邊有人傳信過來,袁大帥的大軍敗了,全敗了,袁大帥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逃了,反正是沒影兒了。梁軍已經一路打過來了。孫掌柜就讓宋師爺和嚴府尹先躲進地窖,我和孫掌柜輪流在外頭守著。
沒過多長時候,梁軍就進了城,到處都是火把,開始還算好,就是沿著街巷跑,看見咱們的逃兵就殺,倒不破門入戶,也沒燒殺搶劫,倒比咱們那些逃兵還強!”
呂豐’噗’的笑出了聲,張狗子下了炕,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了,看著呂豐認真的說道:“真比那些逃兵強!”
“你接著說,別理他!”李小幺示意張狗子。
張狗子坐回炕上,接著道:“誰知道天還沒亮,外頭就一片大亂,亂的不能再亂了,這回是全亂了,又是殺人又是放火。
后來才知道,是北平國的大軍跟在后頭也進了城。
亂成那樣,我和孫掌柜就不敢再呆在外面,躲進了地窖里,再沒敢出來,直亂了一天,從昨天半夜起,外頭殺聲沒了,火好象也是那個時候滅的。
今天早上,我們在地窖里聽到有人敲著鑼,叫著戰事已畢,讓大家安心,孫掌柜先出來看了動靜,街上到處貼著北平軍的安民告示,說是北平和吳國是姻親,北平軍視吳國子民如北平國子民,讓大家安心,還有人到處找嚴府尹。后來是宋師爺先出來應的聲,跟著去見了北平軍大帥。
再后來,宋師爺就帶著大帥,還有好些人,到咱們紫藤居。府衙早就讓人一把火燒了個精光,那大帥,還有嚴府尹,如今都在咱們紫藤居先住下了。”
“城里……現在什么樣了?”李宗貴關切的問道。
“唉!沒樣子了,到處是死人,到處是血,柳葉兒茶坊,那條街,一條街燒的精光。府衙和前頭那條街,也燒的差不多了,到處是血,府衙的衙役也死了好幾個,宋師爺連咱們鋪子里的茶博士都用上了。陳大帥,就是北平軍那個大帥,姓陳,派人幫著收尸滅火,到處是死人!”張狗子苦著臉,心寒無比。
張狗子的話說的滿屋寂靜。
“梁軍和北平軍巷戰,自然到處都是死人。”半晌,呂豐故作輕松的說了句。
“看衣服,死的人,十個中間八九個是梁軍。”張狗子忙接了句。
李宗梁等人沉著臉,沒有接話。
李小幺看向李宗梁,“大哥,我想進城看看,北平軍大帥現在住在紫藤居,肯定能聽到些信兒。”
“不行!過兩天再說!”李宗梁斷然拒絕:“北平軍占了鄭城,這大局已定,不管打聽什么,都不急在這一時,等個兩三天再進城。”
李小幺低著頭沒再說話,李宗梁說的是,這會兒北平軍剛占了鄭城,就算飛鴿傳書,那鴿子還沒飛進太平府呢,她要看的,是太平府的反應和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