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兒新得了些上好的普茶,正巧今天帶著了,你若不喜這個,讓人給你沏普茶吧。”林先生看著李小幺,仿佛很隨意的說了句。
李小幺趕緊把頭點的重重的,“這茶很好喝,非常好喝。我不懂茶,不知道怎么夸,就知道好喝,就這個就很好,謝謝林先生。”
智靜哈哈大笑,用蒲扇點著滿桌子的吃食點心:“先吃點,婚禮,乃昏事,還得一會兒呢。”
李小幺也不客氣,探著頭,滿桌子看了一遍,站起來,挑了碟羊腳子挪過來,凈了手,慢慢吃起來。
林先生抿了口茶,瞄著她看了一會兒,才和智靜繼續說話,“真定下來去川南了?”
“嗯,還是避一避吧。如今朝里暗潮涌動,明面上看著好,可內里兇險得很。我看你也回鄉住上一兩年,避一避的好。”智靜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著蒲扇,神情十分陰郁。
林先生掃了眼專心吃著羊腳子的李小幺,’嗯’了一聲答道:“再說吧,什么時候回來?”
“該回來的時候就回來。”智靜喝完了杯子里的茶,轉頭吩咐著仆從:“泡壺普茶。”
仆從答應了,片刻功夫,換上幾只樸拙的粗陶杯子,給三人重新斟了普茶。
李小幺端起來喝了一口,享受的瞇起了眼睛。
那股自舌根而起的后味,甜香清爽,旁的茶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了的,
她從前經常專程飛到云南等地,買那些陳年的普洱熟茶。這是她的大愛。
林先生收的普洱,比她當年買到的所謂極品茶還要好,百年世家大族,底蘊果然深厚。
況且這兩位是極其講究的,泡什么茶用什么水、什么器具,都比她當年講究多了,從茶葉到手里精雅的壺杯,都十分合著她的心意,喝起來真是享受!
智靜看著一臉享受的李小幺,再看看看著李小幺的林先生,似有似無的搖了搖頭。撲撻著蒲扇,接著說閑話,“聽說這蘇子誠功夫極好?”
“嗯,我前兒問過文將軍,文將軍對他極是忌憚,說是個極厲害的,并不亞于其兄。”
“蘇子義當年滅北寧時,屠了寧安城。唉,罪過啊!百年繁華,毀于一旦,聽說直殺的血流成河。”智靜放下杯子,感慨而痛惜。
林先生臉色陰沉下來:“北平滅了北寧,一頓飽餐,安靜了這四五年,這會兒只怕是消化的差不多了。那蘇子義不是個善茬,這回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聽說他屠了寧安城后,性子變了許多,如今竟傳出寬厚的名聲了。哼!寬厚!”
林先生滿臉譏笑:“他們蘇家,那個建安帝倒真是個性子寬厚的,可惜寬厚的一無是處,年青時候一味聽死了的孝慈皇后擺布,百官只知有孝慈后,不知道皇上,等孝慈皇后死了,又聽任兒子擺布。”
“如今的皇后也生了一兒一女,不知道這位皇后,還有皇幼子資質如何,若是能有人指點一二,扶持著這母子起來,倒是咱們吳國之福。”
林先生沉默了半晌,長長的嘆了口氣,聲音一下子低落下去:“我和叔父說起過這事,朝里也有人試過,可惜那蘇子義兄弟羽翼已豐,已故的孝慈皇后娘家勢力遍布朝野,唉,難哪!”
“總有可為處。”
“嗯。”林先生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智靜打著呵呵轉了話題:“咱們這是替古人擔憂,不說這個了,那蘇家兄弟既然來求娶福寧,就是想交好吳國,一時半會的,吳國倒也無礙,咱們且逍遙幾年,先避過這朝中、宮中的禍端再說吧。”
“你說得極是,還是先顧著眼前吧,免得沒被外人滅了,倒先被自己人打殺。”林先生一臉苦笑道。
智靜拍著蒲扇站起來,走到窗前,搖著蒲扇探頭往樓下看。
李小幺急忙放下筷子,也要站起來過去看,林先生抬手止住她:“還沒到時辰呢,你且安心吃,早呢,等聽到炮響再過去看。”
李小幺點頭,乖巧的坐回去,繼續奮斗那一碟子美味。
林先生走到智靜旁邊,抖開折扇搖著,往下看著人頭攢動、熱鬧非凡的街市,長長的嘆了口氣,低聲感慨道:“帝京太平日久,白發垂髫,只知鼓舞,不識干戈,一旦戰起,如何是好?”
智靜慢慢搖著蒲扇,沒答林先生的話。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