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夢蘭在她這樣的注視下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道;“姑娘這么晚叫小的過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羲目光微轉了一下,卻仍是沒有說話。
柳夢蘭逐漸有了汗意,往日在她面前他甚至膽大到直接以你我相稱,可是眼下,他竟然被她這樣望得有些心虛。
“姑……”
“我就是近來有些多夢,只怕今夜里又要惡夢連綿,所以請你幫我開個方子,服了好睡下。”
沈羲搖著扇說道,語氣跟平常沒有什么分別。
柳夢蘭略松了口氣,執起衣袖便就上前來給她把脈。
把脈的過程里她也沉默得緊,以至于他乍一開口都顯得有些突兀。
“是有些心慮過重,卻無大礙,吃兩劑藥就成了。”他開完方子說道。
沈羲點點頭,說道:“回去歇著吧。”
他把余下那半口氣松下來,甚至是作了個揖才跨出院門去。
沈羲一使眼色,旺兒便跟著出了門。
柳夢蘭住在前院,有一間自己獨立的臥房。
進房之后他背抵在門板上吐了口長氣,才慢吞吞回到桌前坐下來。
桌上擺著只他自南城時帶回來的小泥塑,是個男娃兒,胖乎乎地憨態可掬。
他拿在手里細看了半晌,忽而間捂著臉,嗚嗚地流起老淚來。
蕭淮看著沈羲進了門,然后便吩咐馬車往王府方向而去。
賀蘭諄在殿里看書,手里書頁卻看了一柱香之久還未曾翻過去。
直到侍衛推了門進來,碎步到了跟前,他才抬了頭。
“羲姑娘夜里去畢府了!”
侍官將手里紙箋遞給他。
他快速接過一看,原本平靜的眼里也起了波漾。
“這么說她是故意讓珍珠離城轉移視線?”
“的確是。”侍官的聲音壓到只有彼此聽見。“還有,乾清宮的李秋先前也到了畢府。”
賀蘭諄凝眉扭頭,那一閃而逝的亮光,平白地有些陰冷。
“大人,世子來了。”
又有侍官進來道。
望見跨門進來的蕭淮,他臉色才緩了緩。
沈羲天明時還坐在書案前,拿著柳夢蘭那只泥塑的男娃在手里把玩。
“確定哭了?”她問。
“確定。”侍衛道,“小的親眼瞧見,絕無差錯。”
沈羲點點頭,再看了兩眼,便就把泥塑還給他:“送回去,放在原處。”
侍衛輕快地出了門。
她抬手揉了揉臉。
天快亮了,她腦子里卻還亂成一團。
和衣睡了會兒,天大亮時仍利落地起了床,沒事人一樣不緊不慢地吃了早飯,然后收拾了一番前往鹿兒胡同。
整個早上她面色平靜得仿佛昨夜里的兇險根本是人們的錯覺。
就連戚九也憋不住,說道:“昨兒在畢府,你還發現什么了?”
沈羲聞望著她笑了笑,卻什么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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