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豆不高興,傅慎時還是看得出來的,他沒有急著睡,只輕撫著她的發端,道:“我三哥不知我心意,才會說那樣的話,你不要往心里去。”
怎么能不往心里去,殷紅豆有種尊嚴一點點破碎的陣痛感。
她需要自我調節一下。
傅慎時見殷紅豆不說話,又安撫著她,道:“我會跟他說明白。沒有下次。”
殷紅豆蜷縮著身子,像一只腦袋埋進被子里的貓兒,只露出一小段脖子,白皙細嫩。
傅慎時絞了一綹她的頭發,盯著她的脖子,正色道:“紅豆,從前你說話我不肯聽,所以你不說,如今我肯聽了,你也不肯說?”
殷紅豆身子微動,揭下了被子,小聲地道:“三爺若只是說一句話,我倒不是很介意。”
她早知道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只是沒想到會在今夜這種情況下發生,從傅三進來,到傅三離開,過程長的像是將她凌遲一遍。
傅慎時不解,思索了一下,便道:“他不知道我房里有人,若知道,便不至于這么莽撞進來。”
殷紅豆有點委屈,道:“可他知道了,他也沒離去。即便他知道了,還是極有可能會進來,除非我……”
除非她是長興侯府六太太,傅三才不敢失了禮。
殷紅豆更難過的是,她以為傅慎時讓她躲進被子里就會請走傅三,可兄弟二人還是談了那么半天,仿佛她無足輕重。
這能說明什么,她再清楚不過。
傅慎時臉色微僵。
殷紅豆嘆了口氣,繃緊了臉道:“你既要聽,我就說。若我是六太太,時硯不會放他進來,他進來你也會立刻請他出去,不會還與他說那么久的話。”
傅慎時沉默良久,臉色凝上一層寒意,原本隨意搭在小腹上的手漸漸收緊,他聲音不急不緩地道:“方才我三哥進來的急,若我腿腳方便,也就立刻領他出去,不必躺在床上與他說話。”
他都這樣說了,殷紅豆不想再跟他繼續說下去。
再說下去,不過是兩人都口不擇,徒添傷痕。
殷紅豆翻了個身,嘗試著睡去。
她不愛他的時候,她可以對他用盡心機,她愛重他的時候,當真是一點委屈都不想受,她沒有辦法笑嘻嘻地跟他掰扯道理,循循善誘讓他明白。
殷紅豆從來都沒發現,自己是這樣斤斤計較又小氣狹隘的人。
傅慎時還沒躺下,夜深了,涼意侵體,他臉色有些蒼白,微咳了兩聲,吹起臉側的發絲,發絲落下之后橫在他的薄唇上,有一兩分的狼狽。
他自己撐著身體躺下,胸腔里卻憋著一股火熱的氣,也不大想再開口說話。
夜半,傅慎時還是沒能睡著,她的一一語,也總是輕而易舉地牽動的他的心神,讓他歡喜讓他煩憂。
傅慎時到底是沒有辦法忍受殷紅豆的冷待,也不愿見她傷心,便轉身去抱她。他鉆進她的被子,雙臂緊緊地將她環在懷里,貼著她,向對她示好,又生怕自己說重了話,極力得克制著嗓音道:“紅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要好好相處,你不能這樣折磨我。”
殷紅豆也沒睡,她閉著眼,悶聲問他:“他指責的時候,你難堪嗎?你傷心嗎?”
傅慎時嗅著她的頭發,安撫性地親吻著她的耳廓,如實道:“難堪,傷心。”
殷紅豆道:“以后這樣的指責還會更多更多更多。”
傅慎時將她抱得更緊,道:“可是這些難堪和傷心,不及你三兩語讓我煎熬。”
殷紅豆心里酸楚中又泛著一點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