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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傅慎時與殷紅豆二人在善莊上過了幾天的悠閑日子,將另一外一本折子戲也完成了。

      沒待幾天,莊子上來了位稀客。

      薛長光來了,他身后還跟著另外一個公子。

      傅慎時聽莊子上的管事說薛長光來了,院子里也沒有別的下人,時硯嘴笨,殷紅豆一個人去他不放心,便讓殷紅豆和時硯一起出去迎接。

      殷紅豆跟時硯到院子門口的時候,薛長光正好下了馬,他看到殷紅豆愣了一下——善莊上住的是傅慎時?

      薛長光身邊的公子也準備下馬,哪知道馬兒尥蹶子,他沒在馬鞍上踏穩,一個不小心,撲了下來。殷紅豆早看出來了,這位“公子”就是薛六姑娘女扮男裝的,她便快步跑過去,扶上一把。

      就殷紅豆這小身板,還扶人呢……她只有當肉墊子的可能,薛六姑娘結結實實地壓在她身上,臉上。兩人嘴對嘴,吧嗒親了上去。

      傅慎時不大放心殷紅豆出門,他到底還是跟了過來,正好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一個“男人”,全身都壓著殷紅豆,親著她的嘴,一動不動,姿勢就像是某些圖冊上的一樣。

      他的臉登時就黑了,他含著怒氣道:“時硯,推我過去!”

      薛長光連忙去扶人,薛六和殷紅豆兩人從地上爬起來,時硯推著傅慎時過去。

      薛長光都沒整明白怎么回事,見傅慎時鞭子都拿出來了,他趕緊攔在自己妹妹身前,道:“慎時,這是個意外。”他又轉臉問殷紅豆道:“姑娘可傷著了?”

      薛六姑娘躲在薛長光身后,揪著哥哥的衣服,根本不敢露面——她早聽說傅慎時重視這個丫頭,沒想到他這般重視!她不過壓了紅豆一下,傅六就要她的命似的。

      殷紅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搖了搖頭,又瞧著傅慎時解釋道:“我沒事。”她揉了揉后腦勺,雖然門口是泥地,還有一層淺淺的草,磕在地上還是很痛的。

      傅慎時盯著殷紅豆的嘴唇,狠狠地擰著眉,又看向她揉腦袋的手,臉色愈發陰沉,他緊握扶手,忍不住低吼一句:“滾!”

      薛長光當然明白,傅慎時肯定不是罵殷紅豆,他訕訕一笑,抱歉地作揖,道:“先看看紅豆姑娘傷的嚴不嚴重,要是嚴重……”

      傅慎時都沒搭理薛長光,拽著殷紅豆的手,命時硯推著他進屋去了。

      薛六姑娘這時候才敢走出來,嘟噥:“傅六脾氣怎么這么差?不就是一個丫鬟嗎?”

      薛長光扭頭瞧了自家妹妹一眼,思忖片刻,扯了扯嘴角,傅慎時不會沒認出他妹子吧?那傅六今天只說了個“滾”,還真是給面子了。

      他牽著韁繩,瞪了薛六一眼,道:“誰叫你膽子這么大,偷了我的舊衣裳跟出來,你傷著沒有?”

      薛六姑娘搖頭,面色羞紅,她整個人都壓殷紅豆身上,能傷著什么!

      薛長光道:“罷了,我們自己去莊子上看看。”

      薛六姑娘心有余悸地上了馬,也不敢騎快了,只與薛長光兩個慢慢悠悠地在田野上行走,她看著一望無垠的田地,問道:“這莊子不會也是長興侯府的吧?方才仁莊上的人不是說,這兒的佃農也是災民,長興侯府的手這么快,就買了莊子租給災民?”

      薛長光眉頭皺著,道:“不會,長興侯府現在可拿不出錢買這么大的莊子。傅慎時估計是借住吧。”

      薛六姑娘就問:“為什么?”

      薛長光不跟妹子說朝廷上的事。

      薛六姑娘繼續問道:“哥哥,仁莊到底是誰家的,你打聽出來沒有?”

      薛長光搖搖頭,道:“只知道莊子上有個管事的汪先生。”

      薛六姑娘一笑,道:“這人也是神秘,這么財大氣粗,我估摸著肯定是那個侯爵功臣世家偷偷辦的。”

      薛長光也很好奇,但他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仁莊的經營上,他騎著馬在善莊上馬馬虎虎地逛了一圈,便離開了。

      ——

      傅慎時一路拽著殷紅豆進院子,時硯自覺留在廊下,他將紅豆摁在小杌子上坐著,抬起手,托著她的下巴,用大拇指擦她的唇。

      沒過一會兒殷紅豆的嘴巴就腫了,櫻桃小口豐盈紅透,看著就誘人,她蹙了蹙眉,道:“你弄疼我了。”

      傅慎時直直地看著殷紅豆的唇,始終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眉間的陰郁十分明顯。

      殷紅豆皺著眉,拂開傅慎時的手,他的手又放了上去。

      她的聲音更大了一點:“傅慎時,你弄疼我了!”

      傅慎時不管,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殷紅豆握住傅慎時的手腕,看著他的眼睛道:“你擦夠了沒有?”

      傅慎時更用力,恨不得將殷紅豆的嘴皮子都磨破。

      殷紅豆扭頭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傅慎時紋絲不動,任由她咬。

      殷紅豆一松開,傅慎時又去擦她的唇,她瞪眼問道:“你擦一千遍又怎么樣?親了就是親了。”

      傅慎時雙手捧著殷紅豆的臉頰,冷著臉凝視著她,低頭狠狠地吻了上去,含著她的唇瓣,生澀而霸道地用舌尖探過她的上下唇,將他的氣息覆蓋上去,洗凈別的男人留下來的痕跡。

      殷紅豆反應過來的時候,推著傅慎時的肩膀。

      可她越是掙扎,傅六越是把她抱得緊,最后他俯身單手將她整個人都禁錮在懷里,另一只手托著她的后腦勺,吻著她的唇,牙齒輕輕地咬著她的唇,伸出舌尖舔過她的牙齒。

      在力量上面,殷紅豆沒有勝算,她索性不動了,閉上眼,咬緊牙關,任他吻著。他的唇很熱很軟,觸上她的唇瓣,就像咬在軟和的包子上,時間久了,還有一點點甜味。

      傅慎時停下來的時候,臉紅心跳,微微喘著粗氣,溫熱的呼吸吐在殷紅豆身上,低聲問道:“你為什么不躲開他?”

      殷紅豆睜開一點點眼睛,眼眸半垂,道:“也得我躲得開啊。”

      “為什么不推開他?”

      “也得我來得及推開啊。”

      “……”

      “……”

      殷紅豆忙著去扶薛六姑娘,也沒想到對方整個人都會撲在她身上,更沒想到會親上去。

      傅慎時的手又放到殷紅豆的唇上,輕輕地擦著,他的睫毛輕微地顫著,道:“以后離別的男人,遠一點。”

      殷紅豆眉心一跳,抿了抿唇,抬眉問道:“……你難道沒認出來,那是薛六姑娘?”

      傅慎時愣了一下,隨即又繼續輕撫她的紅唇,嗓音低啞地道:“女的也不行。”

      “……”

      殷紅豆垂首沉默著,過了一會兒她握住傅慎時的手,仰臉問道:“這樣你開心嗎?”

      傅慎時直視著她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問她:“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樣。”

      殷紅豆非常平靜地告訴他:“我不想以一個奴隸的身份在你身邊,我不想做妾侍。”

      她的賣身契雖然在傅慎時手上,但她實際上是屬于長興侯府的財產,長興侯府的任何一個主子,都有資格打罵她、處理她。

      這種感覺,好像利劍懸頭,殷紅豆非常不喜歡。

      而且傅慎時只要不高興,隨時都能以主子的身份強迫她、壓迫她,這種事他不是沒有做過,殷紅豆絕對不可能接受以這種相處方式相愛。

      傅慎時眨著眼,軟和的眼神里帶著一點點期盼,他低了低眼皮,蓋住眼神里的光澤,問道:“以后我不會住在侯府里,除了時硯、汪先生知道你是奴籍,從今以后,在這邊,不在會有人將你當做丫鬟。”

      殷紅豆咬了咬唇,淡聲道:“你這是自欺欺人。”

      奴婢就是奴婢,即使瞞著別人,也改變不了她的身份。

      傅慎時不置可否,他的呼吸聲均勻輕緩,過了幾息他才道:“除非歸良之后,你做我的外室。”

      外室,無媒茍合,不受人承認,還要被人唾棄,將來生了孩子也是沒名沒分。

      殷紅豆幾不可聞地吐了一口氣,問道:“你強留我,且先不說子嗣的問題,夫人要是再讓你娶正妻,你怎么辦?”

      傅慎時和方家的婚事退了,不代表長興侯府以后不會給他說親,不久之后,長興侯府還會繼續逼迫他娶身世清白的姑娘,若他不從,秦氏騰出來手來,絕對會朝殷紅豆發難。

      秦氏的手段,傅慎時目前可以抵擋得住,若是長興侯出手,那便未必。

      長興侯常年帶著軍隊在外駐扎,偶爾回家一次,傅慎時兄弟幾個見他的機會不多,但是都非常地敬重他,甚至是有些怕他。若是他出手,絕對不會像秦氏這樣,用溫和的手段拿捏傅慎時。

      傅慎時知道殷紅豆在擔心什么,他回答道:“你在莊子上就沒事。”

      “你打算讓我這一輩子,除了兩個莊子之間,哪里都去不了嗎?”

      “你出去會有危險。”

      “我留在莊子上就沒有危險了嗎?”

      傅慎時道:“仁莊和善莊上都是災民,即便我父親帶著軍營里的人來,輕易也不敢踏足。”

      殷紅豆道:“是,長興侯府的人若不知道這你手里的財產,便不敢踏足,若是他們知道了,便不是私闖民宅,莊子上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侯爺若鐵了心要拿我,你擋得住嗎?難道你打算讓災民擋在我的身前,和士兵們對抗?”

      傅慎時道:“我不會讓他們知道。”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傅慎時不。

      “你比我清楚,事情有多糟糕。”

      傅慎時又盡力安撫著她:“有二皇子庇護,總會容易一些。”

      殷紅豆默然一陣,傅慎時的舉動,無異于叛逆家族,事情發展到最后,性質會越來越惡劣。現在二皇子也還沒能力插手長興侯府的事,除非等他登基之后,可他登基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長興侯估摸著在此之前就會動手。

      長興侯的用了鐵腕之后,甚至有可能將傅慎時從族譜上除去。

      殷紅豆輕聲問他:“你已經準備好了離開你出生長大的地方,并且再也不和世子爺、三爺來往了嗎?值得嗎?”

      傅慎時抿唇不語,他忽然抱緊了殷紅豆,在她耳畔帶著輕微的顫聲道:“紅豆,你死了這條心吧,不管以后怎么樣,我現在都不會讓你有一丁點資格離開我。”

      殷紅豆一動不動地坐在小杌子上,面色逐漸冷漠,即便她知道,傅慎時替她考慮良多,她也接受不了這樣的方式。

      除非皇帝駕崩,二皇子登基,否則她擔心的那一天,遲早會來。

      兩個人又歸于平靜。

      殷紅豆也無心再勸說什么,反正也是無用之功。

      夜晚的時候,傅慎時又睡不著了,他平躺在床上,胸口堵得很……紅豆說的都對,他們選了最難的一條路。

      傅慎時側了側身子,臉朝著殷紅豆,問道:“……紅豆,如果是為了我,你也不肯受一點委屈嗎?”

      殷紅豆背對著傅慎時,說話聲音難免沉悶:“是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另娶一個正妻在家里放著,我做妾侍或者外室嗎?然后我再委屈一點,看著你們在侯爺夫人的逼迫之下再生個孩子,一個孩子不夠,還要兩個、三個四個,是這樣委屈嗎?”

      傅慎時如鯁在喉。

      她一點都不肯委屈。

      傅慎時挪過身子,緊緊地抱著她,右手摸進被子里,隔著她薄薄的衣衫,橫在她腰上。

      殷紅豆蜷縮著身子,像蝦米一樣往角落里躲,雙肩微顫。

      傅慎時攥著拳頭,松開了手,他還不想變成傅二那樣。

      他仍舊隔著被子抱著她,貼著她的耳廓,聲音低啞地問:“總之……你心里還是有我的,是不是?”

      殷紅豆沒有回答。

      傅慎時又退了回去。

      殷紅豆粗重的呼吸聲漸漸變淺,她額頭抵著墻,睫毛微動,她答應歸良便嘗試跟他在一起,直到必須要分開的那一天。

      她怎么會沒有受委屈。

      再后來的幾日,兩人心照不宣不提以后的事,殷紅豆脾氣溫和了很多,雖然還是沒有什么笑臉,卻并未故意冷臉對人。

      傅慎時心知肚明,便也不去想以后的事,照常忙于莊上庶務。

      汪先生很快也過來稟說,戲園子、酒樓都建好了,再善一善后,最多三日便可開張,殷紅豆說的戲,也有一本已經排好,就等著上演。

      傅慎時先讓汪先生去寫信告訴了二皇子,讓他的戲班子現在京城里邊連續排幾場,等名聲傳出去了,再改到仁莊這邊開唱。

      二皇子很是期待,立刻派了人吩咐下去,《牡丹亭》開演的第一天,他也跟六皇子一起帶著幾個人微服去了,兄弟兩個人看得十分出神,若不是常隨來稟了話,他倆都忘了時間。

      隨同來的游先生和喬三也都在戲園子里聽戲,游先生也是懂戲的人,喬三更是不必說,除開眠花宿柳,便是聽戲、賭博,這一出戲,他愣是從頭看到尾,把天都聽黑了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還跟游先生一直講戲,說這一出戲哪兒哪兒都好,他還道:“明兒還要去再聽一遍。”

      游先生亦頷首道:“最妙就是故事與曲,故事曲折動人,詞曲明艷華麗,哀婉動人,估摸著明兒就沒有位置可坐了,不過我也沒工夫去了。”

      喬三一聽這話就拉著臉,他近來雖還跟在六皇子身邊,可不知道哪里招惹了六皇子,已經不大受重用,也就今天聽戲,他才恰好跟了過來。

      他討好一笑,問游先生:“我倒是也想沒工夫聽戲,還勞煩您替我問一問殿下,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對了。”

      游先生搖搖頭,笑道:“我跟在二皇子跟前,六皇子的事,我倒是不大清楚。”

      喬三攔著游先生,道:“先生,您這就……”

      游先生怕喬三纏他,指了指戲園子。

      喬三還沒明白過來,游先生就已經上了馬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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