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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傅慎時的手摸在殷紅豆滾燙的額頭上,她的肌膚很嫩,觸之柔軟,但是眉頭蹙著,他抬起手指撫過去,卻撫不平。

      他收回手,握著拳頭,那股燙意卻還黏在他手掌心里,像一團熱氣,透進他骨肉里,灼得他心口微微發疼。

      床上的人,似乎察覺到異樣,她晃了晃腦袋,又縮進被窩里。

      傅慎時再次替殷紅豆揭開被子,讓她能夠透氣。

      翠微打了冷水放在床頭的柜子上,她顫抖著手擰干帕子,搭在殷紅豆的腦門上,用手摁住,隔一會兒就換一次,不過一刻鐘,水都熱了一些。

      傅慎時就坐在房里靜靜地等著,時間似凝結成脂,總也化不開,不過一刻鐘而已,卻像有一年那么久。

      他忍不住啞著聲音催問:“時硯還沒回來?”

      翠微跑出去看了一眼,走進來抽抽搭搭地稟道:“沒有。”

      比寒冬更漫長的是等待。

      屋子里靜悄悄的,只有帕子上的水落進銅盆的聲音,滴滴答答,又輕又響,一下下地砸進耳朵里,叫人心煩意燥。

      兩刻鐘的功夫,大夫終于進重霄院。

      時硯替老大夫背著藥箱。

      大夫快步地跟著走,一邊走一邊惶恐地問:“這位小爺,可否透露是哪位貴人生病?”

      給這樣的人家診治,大夫心里也很緊張,就怕一個治不好,貴人遷怒于人,而且他瞧時硯的樣子,必是個要緊人物,說不定是哪個房里的太太。

      時硯抿著嘴,悶聲呵道:“看病就病,還管是甚么人!”

      大夫驚懼地閉上嘴,心卻仿佛要跳出來似的,砰砰砰在胸口撞個不停。

      進了廂房,大夫還要行禮請安,傅慎時扭頭瞧他一眼,道:“不必拘禮,先來診治。”

      這大夫就在長興侯府外邊的街上坐館,傅家中事,他略知一二,一瞧見是這位坐輪椅的主兒,登時雙腿發軟,險些跪下去了,一抬頭又見傅慎時生的并不似羅剎嚇人,辭也不兇狠蠻橫,只不過是通身透著的貴氣逼人而已,便穩住了心神,上前去看。

      大夫請翠微將殷紅豆的手拿出來,給他把脈,平日里只號一會兒的脈,這回唯恐出錯,瞧了個半刻鐘左右,倒是將傅慎時等人的心提得老高。

      他以手背摸了摸她的額頭,便迅速收回手,又觀察了殷紅豆的面色,見她有汗,嘴唇發白,脈象虛浮,必然是外邪引起的風熱表證,才彎腰拱手道:“貴人需得立刻疏散退熱,待我開一張藥方,立刻煎給她喝。”

      時硯去請大夫時,已經說了是什么病癥,大夫正好帶了幾服藥,有一服便是對癥之藥,他將藥給了翠微,又在方子上寫下柴胡、升麻、薄荷等,才收了筆。

      傅慎時鎖眉問道:“她如今可要緊?”

      大夫反問:“貴人病幾時了?”

      傅慎時道:“不過午時之前病的。”

      大夫道:“倒是短時,而且也不算太燙,吃過藥發了汗就好了。”

      這便是并無大礙了。

      傅慎時瞧了殷紅豆一眼,又問大夫:“此病幾時可好?可會傷了腦子?她怎么一直不醒?”

      他從前聽人說過,發燒腦子給燒壞了。

      大夫要搖搖頭,道:“這個時節,這樣病的人多,及時就診,發了汗多半能好,只有拖拖拉拉太久不治的才會傷了腦子,貴人發病不久,應當沒有大礙。不醒可能是因為……困了。”

      傅慎時的眉頭這才漸漸松開。

      大夫又囑咐說:“貴人發了汗要換一身干凈衣裳和被褥,否則又叫邪氣侵體,怕又要復發。退了熱恐會四肢酸軟,休養幾日就好了。”

      傅慎時一一記下。

      翠竹端著茶盤進來擺在屋子中間的桌上,她斟了一杯給大夫,另將在廚房就倒好的一杯雙手奉到傅慎時跟前,道:“六爺,您要的茶。”

      傅慎時冷冷地睨了翠竹一眼,沒有接。

      翠竹手腕一抖,低下頭想了想,才屈膝道:“奴婢去燒水,一會兒紅豆姐姐要梳洗,六爺若要換茶,奴婢再來。”

      傅慎時輕“嗯”了一聲,翠竹放下茶杯,立刻逃走。

      大夫診治完了,傅慎時問他診金,大夫說只要一錢銀子,他卻著時硯拿了十兩銀子付給他。

      隨后時硯又送了大夫出去,大夫一邊走一邊猜想,那位貴人怕不是傅家六爺的寵妾吧。

      要不在怎么看個病就給這么多銀子,有錢也不是這么使的。

      時硯留在二門上等胡御醫。

      重霄院里。

      殷紅豆的藥正煎著,胡御醫便來了,他隔幾個月才來一次,這回傅慎時主動著人請他來,倒是少有。

      胡御醫還以為有什么要緊情況,步子比領路的時硯走得還快,待他進了重霄院,卻見不是往上房去,他詫異了片刻,才跟著時硯去了廂房。

      他看過了殷紅豆,又看了那位大夫開的藥方子,扯了扯嘴角……就為了這病找他來看?

      傅六腿廢掉之初,疼得要死的時候,可都沒主動請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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