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興侯府和方家過了納吉禮,方家宴請了賓客吃酒,傅慎時與方素月的親事便算是定了下來。
秦氏和大媳婦一起挑選聘禮,桌子上疊著好幾本冊子,婆媳二人主意都差不多,幾乎定下了一大半,姜氏又道:“媳婦那兒還有兩盒紅、綠寶石,送給小娘子做頭面正好,也添到聘禮里去吧。”
兩盒寶石可是價值不菲,這很是加重了聘禮的分量。
秦氏心里明白,她笑道:“難為你有這番心意,先添進去,日后我再補給你。”
姜氏笑著搖頭,秦氏放下手里的描金冊子,道:“還有一樁事險些忘了,六郎身邊還得挑個通人事的丫頭伺候。他腿腳不便,估摸著這些事一直未曾上心,現在年紀到了,也該有個通房丫鬟。”
姜氏不好意思聽秦氏說小叔子的事兒,便道:“媳婦著人去請廖媽媽來。”
不消她特意去吩咐,如意聽到這話,立刻福一福身子去了,姜氏則尋了由頭回去了。
廖媽媽正好在院子里,她到了世安堂知道是這事兒,心里登時有了主意,不過她一貫行事穩重,卻沒有打包票,只道:“夫人放心,奴婢肯定會好好物色,挑個合適的人報給夫人。”
秦氏穿著八幅的緙絲馬面裙,面上不茍笑,她點了點頭,似乎意有所指地囑咐道:“六郎眼光挑剔,通房丫鬟的模樣上必然得過得去,可這不是最要緊的,日后待方家小娘子過門,必然以家宅安寧為先。偷目揚眉,逢人作媚,饒舌多嘴,勾心斗角,過分妖嬈,舉止輕褻的丫鬟不要,否則舍本逐末,只怕丫鬟從中做鬼,挑撥了夫妻感情。”
殷紅豆除了占了一條長相嫵媚嬌俏,其余的都不沾邊,廖媽媽笑一笑,道:“夫人放心,這樣的丫頭,奴婢也是看不慣的。”
廖媽媽辦事,秦氏一貫信得過,她寬慰一笑,道:“就辛苦你了,離定日子的時候還早,我知道六郎不好應付,這一兩月內能成事就行。”
廖媽媽應諾告辭,趕回重霄院。
重霄院里,傅慎時正在書房里雕刻另一塊田黃石,殷紅豆正在旁邊托腮看著,神色認真又專注。
沒一會兒,傅慎時手里那塊老虎章子便雕刻完了,他看了好半天,皺著眉道:“眼睛是不是不太好?”
殷紅豆看著完美無缺的眼睛一亮,道:“怎么會不好呢!奴婢可從未見過這么完美的老虎。”
好看又值錢的東西,哪兒有不好的?
傅慎時皺著眉,不甚滿意的樣子,他又問她:“你喜歡?”
“當然喜歡!您看它的眼睛,跟活了似的。”殷紅豆笑瞇瞇地指著老虎的眼睛說。
傅慎時將章子扔給殷紅豆,狀似隨口道:“不堪用的東西,你拿去玩吧。”
殷紅豆雙手接了章子,笑容十分燦爛,剛謝了傅慎時,廖媽媽就進來了。
“紅豆,你去院里看一看幾個丫鬟,我有話跟六爺說。”廖媽媽臉上帶著濃濃的喜色道。
廖媽媽很少有支開她說話的時候,殷紅豆雖然好奇,倒也規矩,揣好了章子,去了院子里找幾個丫鬟說話。
接著,廖媽媽將時硯也打發了。
書房的隔扇開著,有涼風吹進來,檀木書桌上放著的書籍嘩啦啦地翻動著。
傅慎時坐在書桌前,雙腿上搭蓋著薄薄的毯子,他扯了扯快要滑落的毯子,問道:“您有什么事?”
廖媽媽走近幾步,臉上抑制不住的笑色,道:“是大夫人叫老奴的來的,六爺與方家小娘子的婚事定下了,成親之前總得挑一個通房丫鬟通曉人事,老奴心里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傅慎時手上拿著干凈的帕子,擦掉方才雕刻的時候落在手指上的灰塵,他眉毛微挑,問道:“誰?”
廖媽媽又走近了兩步,道:“奴婢倒是覺得紅豆合適的很,就是不知您意下如何?”
傅慎時拿帕子的手明顯頓住,他想起殷紅豆張揚的笑容,想起她送的有趣的碗,心臟熱烈而有力地跳動著。
其實這個丫頭吧,倒也可行。
廖媽媽握緊了雙手,輕聲地試探:“六爺?”
傅慎時忽而皺著眉頭,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雙手不自覺地摸上了膝蓋。他的腿和別的男人不同,不是緊致有力的,膝蓋往下,即便是蓋著毯子,也能感受到雙腿的單薄瘦弱,而衣衫之下,更算得上是……十分難看。
沒有女子不會嫌棄的吧。
到底要不要她呢。
廖媽媽溫聲道:“六爺,您身邊遲早是要有個人的,若要選一個,奴婢以為就挑紅豆的好,大夫人再送貌美的丫鬟來,卻沒有紅豆這般機靈聰慧,合您心意,您說呢?”
傅慎時抬起頭,卻并未看著廖媽媽,只是望著空空的正前方,聲音微啞道:“廖媽媽既然拿了主意,便去問問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