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時低頭看著丫鬟,如泥胎木偶般不動,隨后雙手往背后一摸,拿出一條紅色的長鞭,猛然套在丫鬟的脖子上,死死地將人勒住,并揚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何況六爺還是那副可憐樣子,若能伺候六爺,即便委屈些,榮華富貴卻是有的了。”
丫鬟想起來了,那日也是在后山上,她跟另一個丫鬟聊天的時候說過這句話。
傅慎時俯身下去,稍稍貼近丫鬟,目光陰沉地問道:“我很可憐?伺候我很委屈?”
胡亂蹬著雙腿,丫鬟拼命地掙扎著,雙手扯著脖子上的長鞭,整張臉憋得通紅,眼珠圓睜,舌頭外吊,根本喘不上氣。
變故陡生,殷紅豆反應不及,瞪著眼看了好一會兒,才意識過來,傅慎時……在殺人!
殷紅豆頭皮發麻,甚至有些呼吸困難。她不是圣母,但她尚有良知,即便是在這個社會,動私刑恐怕也是不允許的,傅慎時這他娘的可能是在違法犯罪啊!
丫鬟嘶啞的呼叫聲頻頻刺激殷紅豆的耳膜,發軟的雙腿終于緩過勁兒來,她的心口仍然砰砰砰地跳,冷靜片刻,便拔腿往外沖,飛身撲過去,捉住傅慎時手腕子,大聲喊道:“六爺!仔細手疼!您的手都勒紅了……快松開!!!”
嘴上這么說著,殷紅豆手上卻在拽傅慎時手里的長鞭,一心只想把丫鬟從他手里解救出來。她沒料到,傅慎時看似瘦弱,手腕上的力道卻不小,她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都硬是掰!不!開!啊!而且這貨機械地扭過頭,直勾勾地看著她,目光陰森,委實駭人。
殷紅豆束手無策之際,傅慎時輕皺眉頭,隱隱約約嗅到一股松糕味兒,他想起軟糯的糕點里撒了花生、糖粉,便有片刻失神,手上的鞭子就松了。
險些被勒死的丫鬟也不傻,連忙縮回腦袋,往后一倒,靠在大石頭上,猛地咳嗽幾口,嗓音嘶啞地哭了起來。
終于把人救下的殷紅豆心如擂鼓,緩緩抬起泛紅的眼眶對上傅慎時陰沉的目光。
春天的暖光穿過高大樹木的茂密樹葉,打在少年郎冷白透薄的肌膚上,粗細適宜的眉毛尾部上揚,濃黑如墨,睫毛又長又直,底下生著一雙眸光晦暗不明的狹長鳳眼,連線條流暢的挺鼻紅唇也流露出一絲絲冷漠。
傅慎時面無表情,仿佛方才什么都沒發生過。
耳邊有風聲作響,如柔滑冷冰的絲綢掃過脖頸,殷紅豆四肢冰冷,她委實騙不了自己,在清白和性命之間,她的的確確更想選擇保住小命,她沒骨氣地想著,伺候傅慎時這死變態,還不如去做二爺的丫鬟。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詭異的靜謐,小廝時硯跑過來喚道:“六爺!”
殷紅豆松了口氣,回過神來,慌忙虛捧著傅慎時的手,吹了兩口氣,眨巴眨巴眼睛笑著問道:“……六爺,手還疼嗎?”說著,又“呼呼”地補了兩口,道:“奴婢就說會傷著手吧,您看,這都有紅痕了!”
傅慎時的手也很白,十指修長清秀,骨節分明。鞭子勒出的紅痕覆蓋住他掌心雜亂的紋路,虎口也被擦傷,幾道傷痕略有些觸目驚心。
受傷的丫鬟終于醒過神,她仍一臉恐懼,連滾帶爬地與傅慎時拉開一段距離。
殷紅豆站起身提著裙子,上前踹了兩腳,揚起眉毛兇巴巴道:“真是可惜了你人模人樣的長相,卻是個蠢物,平白糟踐了!滾!”
這話倒是耳熟,傅慎時挑起眉毛瞧了殷紅豆一眼,真是個記仇的丫頭。
時硯見主子事敗,那丫鬟踉蹌兩步,跑的倒快,便又喊了一聲:“爺。”
傅慎時微抬手,示意他不必去追,轉而看向殷紅豆,半晌才用低啞的嗓音問道:“什么是沙雕貨?”
殷紅豆睜大了眼,櫻桃小口微張。這話不是那日她偷聽的時候吐槽的么,傅慎時如何會知道,想必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也在偷聽。
原來今日一事,并非丫鬟主動投懷,而是傅慎時有意為之,他著時硯清場望風,根本就是蓄意殺人!
眨了眨眼,殷紅豆強裝鎮定道:“這、這句話啊,是夸贊的話!不是沙雕貨,是沙甸貨,就是指從滇南來的貨,一般用來指貴重的東西,延伸意義為貴重的意思!對,貴重!尊貴!”
搜腸刮肚諧音和亂七八糟的知識,殷紅豆說鬼話的功夫超常發揮,總算把話給圓過了去。
傅慎時似笑非笑,并不相信。
豎起三根手指頭指著天,殷紅豆誠誠懇懇道:“奴婢發誓,肯定沒有騙六爺,否則必遭天譴,天打雷劈!”她知道,古人重誓,但她又不重,眼下先糊弄過去保住命再說。
傅慎時眼瞼半闔,喃喃道:“貴重的東西……你說我是東西?”
如遭晴天霹靂啊,殷紅豆感覺誓這就應驗了,這個千古大難題,她該怎么回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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