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來這么久,所有的主子里,殷紅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六爺傅慎時。
長興侯府一共三房,六爺傅慎時乃大房大夫人所出,年十六,仍舊住在內院,獨居重霄院,深居簡出。
像殷紅豆這樣的丫鬟,根本見不著他。
雖然沒見過傅慎時,但是殷紅豆聽說了,這長興侯府里,無論男女,相貌最為出眾的便是他。而且傅慎時五歲成詩,七歲為賦,十歲的時候,已經才名遠播,名震京城。
偏偏可惜了,傅慎時運道不好,十歲的時候騎馬摔斷了腿,殘廢至今,常年坐于輪椅之上,且性格陰郁殘暴,這樣的人于侯府而,等同廢人。
就在前天,傅慎時把身邊四個貌美的貼身丫鬟重罰后趕走。
此事驚動闔府上下,連沒出院子的殷紅豆都聽說了。
侯府少爺身邊不能缺了人,前天趕走四個,總得再填上丫鬟去伺候,也不知道會是哪個倒霉蛋!
殷紅豆慶幸,好在她是二房的人,怎么著,都輪不到她去大房伺候那位變態少爺!
假山后面,兩個丫鬟的對話打斷了殷紅豆的思緒,其中高個的丫鬟顫聲道:“當時我正好路過了重霄院門口,你是沒瞧見,那四個丫鬟被當著眾人的面,打的衣裳都滲了血……”她揪緊了自己的薄襖,越發覺得背脊發涼,瞪著眼蹙眉回憶道:“也不知是打死了還是打昏過去了,一路拖出去的,從院里的青磚到門口的石階上,全是血!嚇得我現在還手腳冰涼!”
矮個的丫鬟不以為意,語氣里充滿了不屑道:“還不是那四個丫鬟沒用!白瞎了到六爺身邊服侍的機會!”
高個丫鬟不敢茍同,細聲規勸道:“你可管好你的嘴,六爺是那么好服侍的么!”
“嘁”了一聲,矮個丫鬟道“若有二夫人身邊紅豆那丫頭的皮相,有什么不好服侍的!只是可惜了她那么好的長相,卻是個蠢物,平白糟踐了!”
殷紅豆嘴角一抽,這可不是法治社會,怎么還有人上趕著去送死的!
高個丫鬟搖首否認道“六爺身邊可不是好去處,不管什么長相,何必吃這個苦頭!”
矮個丫鬟另有見解,她嬌哼一聲,道:“你懂什么,咱們府里的到了歲數的爺,只有六爺身邊沒有人,何況六爺還是那副可憐樣子,若能伺候六爺,即便委屈些,榮華富貴卻是有的了。”
高個丫鬟繼續小聲道:“別想這些了,反正你又沒機會去六爺身邊。得了得了,再遲了回去交差,太太要怪罪了。”
矮個丫鬟骨碌轉了一圈,瞇眼笑道:“你說我要是能去六爺身邊服侍,太太放不放我去?”
愣了好一會兒,高個丫鬟有點恐懼道:“你若能去,太太豈有不放的道理?不過你還是別想了,六爺不會主動要人的,難不成你還去投懷送抱?”
矮個丫鬟嘴邊抿了個得意的笑,她若花些心思,投懷送抱又怎么不行?
說完話,兩個丫鬟順著后山上的小道走遠了,殷紅豆從大石頭后面出來,沖著丫鬟走的方向說:“投懷送抱?傅六是傻吊貨啊!會看上你?”
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殷紅豆真是見多了,竟然還罵她是蠢貨,呵呵,一對白眼,好走不送。
吐槽完,殷紅豆才忽想起方才山下也有行人,她探身去看,不見人影,才放心地提著籃子,原路返回,出了園子。
后山側面,傅慎時坐在輪椅上,在位置絕佳之處,斂眸聽完了所有對話,他身邊的小廝彎著腰,恭敬地問:“六爺,剛走的那個丫鬟小的認識,用不用小的去細問……”
傅慎時抬起手否定小廝的提議,聲音陰郁微啞,道:“回去。”
修長的五指一根一根地落在輪椅的扶手上,傅慎明骨節分明的手,白皙透亮,難見血色。
現在就提了丫鬟細問,豈不是打草驚蛇,倒少了一出“丫鬟不知死活地來投懷送抱”的好戲。
走到半路,一直閉目的傅慎時睜開了眼睛,濃密的睫毛顫動著,目如星子,他問小廝:“什么是沙雕貨?”
皺眉想了想,小廝搖頭道:“小的不知。”
傅慎時再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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