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忍冬聽了,當下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當著石蛋兒的面,再怎么著這也是你兒子,犯得著這么埋汰他嗎?”
這一說把木羊心中的火氣給捅了出來,他幾乎是跳著腳怒道:“傻子就是傻子,你生了這么一個傻子還不讓人說了?
再說了,當著他的面說怎么樣了,慢說他是傻子,就算不是傻子,這么小的娃他懂個屁!”
木羊一口一個傻子,把這忍冬的火氣也給挑了起來:“木羊,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小娃雖然小,但你以為他真不懂事嗎,你說得這些他肯定能聽得進去,以后你不許說什么傻子,你再敢說,我,我——”忍冬氣結,卻不知說什么,一時之間臉氣得通紅,眼淚也撲簌撲簌地下來了。
木羊見她哭了,心中總算軟了幾分,將她拉過來好勸道:“你別難過了,這個雖然是傻了,但咱再生一個就是了,咱生第二個,總不至于那么倒霉還是個傻子。”
木羊以為自己的話算是體貼了,可是他卻不知,這話直如芒刺一般戳入了忍冬的心。
忍冬生產之時,幾乎是九死一生受盡了女人所能受的最極致的痛苦才生下這么一個石蛋兒,如今這幾個月的朝夕相處,早已將這石蛋兒疼到了心里去,那就是她的骨血她的命脈,誰敢說一個不是,便是要了她的命。
忍冬氣極,抬起淚眼,恨恨地望著眼前這個自己曾經愛過的男人,抬起手來,一巴掌啪地扇了過去。
這一巴掌把個木羊打懵了:“你瘋了么,竟然打我?”
忍冬淚眼怒瞪著他:“打得就是你!”
木羊臉上火辣辣的疼,不敢置信地用手顫抖著指了忍冬:“你,你瘋了!”
忍冬怒極反笑:“對,你可以認為我瘋了!”
木羊氣憤地望向炕上,只見石蛋兒淡定地躺在那里,兩只眼睛茫然地望著陳舊的結了蜘蛛網的屋頂,這兩個大人的吵鬧,仿佛從來沒有到他眼中去過。
木羊一步上去就要抓起石蛋兒,口中還怒道:“怎么一個傻貨,活該扔了,你卻拿他當寶,還為了他打我!”
忍冬見他竟然沖著石蛋兒發泄,氣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可是木羊也是氣紅了眼,兩手使勁就要將她掰開。
忍冬唯恐他有半分對石蛋兒不好,一急之下,竟然低下頭去猛地咬住木羊的胳膊,牙齒用力之時,只見鮮血汩汩流出。
木羊哎呦大叫一聲:“你個瘋婆,你真得瘋了!”
忍冬滿嘴是血,嘶聲哭道:“木羊,你給我記住,我這輩子只有石蛋兒一個娃,也只要石蛋兒一個娃,你若要生,便找別人去給你生,反正我是不會要其他娃了!你若不喜歡,我便帶著石蛋兒自個過去!”
木羊恨極,捂著流血的胳膊,顫抖著指了這母子二人嚷道:“滾,給我滾出去!我們家不要你了,你愛找誰就去找誰!”
忍冬見此,用袖子擦擦尚且帶著血跡的嘴巴,上前抱起石蛋兒,又隨手抓了一個毛披風抱起石蛋兒,起身來到門邊,用腳一踢那厚重的門簾子,便出門去了。
她這一出去,正好趕上多琿將刷過的便桶送過來給石蛋兒晚上把尿用,見忍冬嘴角還有殘余的血跡,兩眼哭得通紅,懷里抱著一個石蛋兒就往外奔,倒是生生嚇了一跳:“忍冬,這是怎么了?”
忍冬見了多琿,想著多琿素日對她猶如慈母一般的寬容和愛護,眼淚再次涌出,她更咽著說:“阿媽,怪只怪忍冬沒有這個福分,以后不能叫你阿媽了。”
說著一扭頭,她便抱著石蛋兒匆忙離開了。
多琿疑惑,想要拽住忍冬,卻沒來得及,正好趕緊進屋,結果進屋一看大吃一驚:“木羊,你這是怎么了?”
木羊冷笑,捂著自己流血的胳膊道:“還能怎么,我只當被狗咬了!”
多琿已然猜到這咬木羊之人必然是忍冬了,便皺眉說:“你這傻小子,又說了什么渾話讓忍冬生氣,鬧得她抱著石蛋兒走了。”
木羊氣得眉毛都挑了起來:“我能說什么,不過是說石蛋兒傻,咱再生一個罷了,誰知道這卻戳了她的痛楚,竟然沖我發起火來!”
多琿豈是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嘆息道:“你這個不懂事的娃,你是不曾見到當日忍冬所受的苦,何苦拿這些話戳她心窩子呢。
你趕緊過去,哄她一哄吧,她如今一個人抱著娃出去,必是到她家中去了,可是她家里已經沒人,那冷鍋冷灶的,她一個人帶著一個娃兒可怎么過啊!”
木羊眉眼間卻是極為不情愿:“阿媽,我今晚還要去值班守那個上山的要道呢,你也不是不知道那無末,誰如果耽誤了這個,他難免罰那人一頓,我可是不能耽誤!”
多琿想想也是,便道:“那你趕緊去守山吧,我和你阿爹過去勸勸忍冬,趕明兒再把木娃叫過來和忍冬說說。”
木羊聽了這個安排,心中想著總算不用面對忍冬和那個傻兒子,便忙道:“阿媽說得極是,我這就去上人那里拿些藥草敷上,然后就去山上值班了。”
木羊走出家門后,頓時有如釋重負之感,他腳步輕快地向上人的院子走過去,路上遇到族人還神情愉悅地打了招呼。
有人見他胳膊上的傷,詫異地問這是怎么了,他捂著傷口無奈地說:“人善被人欺,我家那娘子實在兇悍得很。”
眾人聽了心中納悶,又暗笑不止,也便不再問了。
木羊走到上人那里時,只見院子靜悄悄的,他叫了一聲,才聽到上人嘶啞的回答。
原來這上人年紀實在大了,最近族中人但凡有病,他都讓去半夏那里,他這里倒是門庭冷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