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們沒辦法,只好輪流著去陪她。
半夏和多琿媽媽又說了一會兒話,便告辭去老媽媽那里。
恰好費便在那里給老媽媽做飯呢,費見了半夏并沒多說話,只徑自出去了,留下老媽媽和半夏說話。
老媽媽拉著半夏的手,囑咐了許多,人老了,難免念叨,喜歡說以前的事。
她聽到若是女娃打算起名阿水的時候,愣了愣,隨機便哭了:“回頭生了后,記得帶到這里來讓我瞧上一眼。”
半夏忙笑道:“那是自然了,到時候我和無末帶著她一起過來看你老人家。”
半夏走出屋子的時候,只見費已經做好了晚飯,一個人正坐在院子里樹下石凳上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費見半夏走出來,點頭打了個招呼,兩個人告辭了。
這天陽光很好,半夏指揮阿諾和無末把屋后山洞里的存糧都拿出來曬曬。
望族的主食是肉,肉保存不了太久,所以望族人一般都是暴曬為肉干,吃的時候拿水去泡去煮的。
如今半夏唯恐這些肉干受潮壞道,便攤在自家院子里過過太陽。
阿諾從懂事起就跟著爺爺四處流浪乞討,本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如今看了這么多吃食,也是歡喜,一邊曬,一邊拿了一塊看著好看的肉干過去給爺爺瞧。
孫老爺子坐在無末用樹枝麻繩制成的座椅上,下面還有兩個木輪,正好讓阿諾推著他到處走走。
他笑呵呵地看孫子拿過來的肉干,待到孫子又去幫著半夏干活,他一個人仰頭透過濃密的枝葉望向天空
這一輩子,窮困潦倒,原本還擔心自己走了后孫子會受苦,如今是遇到好人家了,他不怕了。
他扶著木扶手,將虛弱的腦袋靠在椅背上,瞇著眼睛想,孫子以后會長大的,他不擔心了……不擔心了……
這是一個炙熱的午后,當半夏和阿諾把肉干都平攤在地上后,半夏怕孫老爺子口渴,于是讓阿諾去倒碗水給孫老爺子喝。
阿諾笑著抬頭望向爺爺,大聲問道:“爺爺,我給你倒水去。”
可是孫老爺子仰著頭望天,沒有搭腔。
阿諾歡快地跑過去:“爺爺,你渴了嗎?”
孫老爺子依然沒有搭腔。
阿諾一下子愣了,趕緊低下身子,搖晃著爺爺的身子:“爺爺,爺爺,你醒醒啊!”
半夏也忙過去,顫抖著手伸到鼻下……
阿諾幾乎屏住了呼吸地望著半夏,眼睛直盯著半夏,唯恐她說出自己最怕的事情。
良久后,半夏低頭,嘆息了聲。
阿諾已經不需要問了,他從半夏嬸嬸的眼中已經看出來了。
他木然地將目光轉移到爺爺臉上,爺爺微瞇著眼睛,仰望著藍天,樹蔭細碎地撒在他尚且帶著微笑的臉上。
他走得很安詳。
阿諾低頭,噗通跪在了那里。
無末叫來族人,幫著阿諾一起下葬了孫老爺子。
孫老爺子的墓地選在上古山下村外的某處,那里埋葬著一些從遠方前來尋寶而最終客死在這里的漂泊人。
無末找來一塊上好的石材,用鑿子刻了幾個大字,幫孫老爺子把墓碑立上。
阿諾整整兩天幾乎沒吃東西,看著他那么小的身子孤冷站在孫老爺子曾經坐過的輪椅前,半夏心疼得緊。
偏偏這幾日她肚子時不時覺得不適,總覺得可能要生了,也實在沒有太過精力時時照顧著他。
阿諾木然地抬起頭,看了看半夏:“嬸嬸,你不用管我,我就是想站一會兒,你回屋去吧。”
可是他剛說完這話,便看到半夏神情痛苦地捂著肚子。
他小小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擔憂地上前扶住半夏:“嬸嬸,你怎么了?”
半夏的臉痛苦地幾乎要皺在一起,無力地道:“我,我怕是要生了……快,幫我,幫我去叫七斤婆婆……”
阿諾連忙點頭,當下撒腿就要跑著去叫,可是他又不放心滿臉痛苦的半夏,只好先扶著她坐在那里,這才趕緊跑著出門去了。
今日個真真是不巧,恰好無末上山去了,他原本想著趁半夏還沒有生趕緊獵一頭新鮮的野豬回頭給半夏做豬蹄湯喝,誰知道卻正好錯過了。
片刻之后,阿諾就扶著火急火燎的七斤婆婆過來了,隨著來的還有野花娘子以及村里其他要幫忙的婦人。
阿諾這才松了一口氣,他人小也幫不上啥忙,只好一個人在院子里傻站著。
站了一會兒,他看到了一旁的追風,只見追風吸溜吸溜地噴著鼻子,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不如騎上馬上山去給無末叔叔通風報信?
想到這里,他大著膽子走到追風面前,商量著道:“追風,我可以騎著你上山嗎?
你帶我上山,告訴無末叔叔嬸嬸要生了。”
追風甩甩尾巴,蹄子輕輕噌地。
阿諾嚴肅地道:“你既然不說話,那我就當你同意了。”
說著他試探著上馬,可是追風多么高大的一匹馬啊,他小小人兒哪里上得去!如此嘗試了幾次,他正琢磨著要搬來一旁的石凳踩著上馬時,這追風忽然四蹄一彎蹲在了地上。
阿諾大喜,連忙翻身上去。
他上馬坐好,追風站起來,撒開蹄子往山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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