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圍
不過族長大人的決定是不容置喙的,一般族人只有聽著的份,絕對不敢勸阻什么。
半夏越發不解:“族長離開,那族里的事誰來管?”
木娃理所當然地說:“我哥唄!現在我嫂子可高興了,她早就盼著我哥當族長了。”
半夏點頭:“那倒也是,原本咱族里都說木羊以后要當族長的呢。”
兩個人又說了半響話,木娃又向半夏抱怨了一番忍冬,最后總算抬屁股走人了。
她走后,無末進來了,看看木娃的背影,皺眉。
半夏不用問也不用看,她用腳趾頭都能猜到,無末心里肯定覺得:女人,真嘮叨。
不過半夏現在沒有心思和無末說這個,她在想著族長要去山里的事兒。
最近天涼快了,村里的氣氛也緩和了,神廟里的劍鳴聲也消停了,各種異兆消失了,大家提起來的心也漸漸放下。
可是為什么族長要去山里呢?
他的獸骨,不知道怎么樣了?
無末見半夏心事重重的樣子,蹲下身子來,從她手里拿過針線放在一旁,摸了摸她的臉頰:“不要操心那么多事,家里的一切都交給我就行了,你有時間就好好歇著。”
半夏想想也是,她笑了下,看卡一旁做到一半的活計,挑眉笑道:“你說得極對,咱們娃的這個小襖兒,你幫我做完吧。”
無末一聽,拿起一旁的小襖看了看,頓時大皺其眉:“這縫線的事情我也做過,但這么細致的活……”
他那雙大手粗得很,干點打獵啊建房啊這種技術活他還可以,這個縫縫補補的細致活真是為難了。
半夏聽說,族長放下了魚頭拐杖,脫下了魚皮衣,甚至扔下了從不離手的獸骨,只穿了普通的麻衣和老媽媽兩個人去山里了。
沒人知道為什么族長要這樣做,也沒人敢問。
木羊如愿以償地地暫代族長,志得意滿,卻又戰戰兢兢。
無末依舊每日上山打獵,自從半夏懷孕后,他就比以前更為勤快,半夏甚至覺得他恨不得一次拖回兩只野豬。
不過現在他是打一天獵就歇息一天,一則在家陪著半夏,二則現在天熱了,怕獵物壞掉,于是要在第二天宰割并掛起來風干。
現在半夏家的籬笆四周都掛滿了各樣臘肉。
這一天,無末回來后,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半夏看看院子里新拖回來的獵物,收獲很好啊。
她走過去,兩手握住無末的手,柔聲問:“你怎么了?”
無末搖了搖頭,不想說話。
當下半夏也不強求,將做好的飯菜端出來,夫婦二人吃飯。
吃完飯,洗漱完畢,便拿了一張大大的藤席,鋪在院子里,兩個人你靠著我我靠著你倚靠在那里乘涼。
涼風習習吹來,頭頂繁茂的大樹輕輕搖晃,樹影間隙,可以看到彎彎的月亮和散落的星星,還有遠處大山的黑色剪影。
村里的夜晚很靜謐,山上的走獸飛禽都息了聲,家里養的山雞們也都進窩去了。
村里的有些人家就在自家院子里鋪了藤席,也有的拿著藤席跑到大街上,一群人挨著躺在那里說話兒。
半夏和無末緊緊靠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半夏仰望著天空,閉上眼睛感受著這靜謐的一刻,忽然她笑了下,睜開眼睛望著無末道:“無末,我忽然想起咱們望族的一個傳說。”
無末輕挑了眉,摸了摸她的臉頰:“什么傳說?”
半夏笑著道:“我聽老人們說,將來的某一天,會有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女人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來到村子里,求取各家各戶的香灰。”
無末倒沒聽說過這個:“繼續講啊。”
半夏搖頭:“據說我們要把所有的香灰都給她,然后——”
她停頓了下,皺了下眉,但還是往下說:“然后神廟就會崩塌……”崩塌后,望族人就會離開這里嗎?
半夏其實原本只是隨口說個故事想讓無末心情好些,但故事沒說完,她卻忽然想起族長曾經說過的話。
無末見半夏停下,不禁問:“神廟崩塌?
然后呢?”
半夏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也不知道,沒有了……”
無末倒也不追問了,只輕輕“哦”了一下。
一時之間,小院子里有蟲鳴之聲吱吱響起,夫婦二人緊靠著,卻不再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半夏以為無末也許睡著了的時候,無末的大手緩緩伸到半夏的腹部,那里有他們尚未出世的孩兒。
無末看著天上的星星,緩緩地說:“半夏,我今天在山上看到族長和老媽媽了。”
半夏不動聲色:“哦,他們怎么樣了?”
她可以感覺到,身邊這個男人的語氣中有絲蒼涼和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