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碼頭。
特使團一行三十余人,已經在碼頭集結,準備搭乘“維多利亞號”客輪啟程。
眾人站在碼頭上合影留念,隨即記者開始提問。
孔祥熙微笑著說:“余此次代表國府赴英,參加英王加冕禮,不勝愉快。余希望此行能使中英兩國友好之關系更見敦厚。當然,參加完英王加冕禮后,余還將訪問歐洲各國,考察其經濟狀況,為我國之經濟提供幫助。”
《新聞報》的記者突然問道:“周先生,聽說在南京行刺你的殺手,是江寧縣的高級官員,一切皆因‘戰和”分歧而起,請問你對此有何感想?”
“這么快你就知道內幕了?好像刺客還在審問當中吧。”周赫煊呵呵笑道。
那記者說:“我們有特殊消息渠道。”
周赫煊道:“是戰是和,關鍵不在中國,而是在于日本。日本不守國際約法,悍然入侵中國,臺灣淪陷,東北盡失,華北危矣。日本愈發戳戳逼人,中國想要和平,但做得到嗎?在日本看來,中國就是待宰羔羊。我等只能奮起抵抗,而不是祈求屠夫刀下留情。如今號召主和者,無非三種人,一種是傻子,一種是懦夫,還有一種別有居心。”
說到此處,周赫煊突然語氣加重:“另外,我必須更正一下謠。這次行刺我的兇手,絕非普通的主和派官員。我到南京的第三天,就發現有人跟蹤,我被監視了足有半個月!在火車站遭遇槍擊以前,已經有人在揚子飯店給我下毒了。有監視者、有下毒者、有槍擊者,說明刺客是有組織的,并非出于一腔義憤而臨時起意,也并非單個的所謂愛國主和派能夠做到!我希望,中央政府能徹查此事!”
諸多記者興奮異常,連忙把周赫煊的話記下來。
突然有記者舉手說:“周先生,還有一種說法,殺手是國黨派出的特務。你對此有何看法?”
“你是哪家報社的?”周赫煊笑問。
那記者回答說:“《中華日報》。”
“呵呵,”周赫煊笑了笑,帶著譏諷的語氣說,“我跟貴報沒什么可說的,漢奸報紙而已。只是想問一句,貴報挪用鐵道部的那20萬元公款,不知何時才能補上?”
《中華日報》是汪兆銘的耳目喉舌,常年鼓吹“中日友好”和“主和”論,直至后來汪兆銘做了漢奸,該報甚至成為汪偽政府的機關刊物。
那記者頓時憤怒了,質問道:“周先生,你憑什么說我們是漢奸報紙?”
周赫煊也不正面回答,只重復說:“《中華日報》挪用的20萬元鐵道部公款何時還上?”
“我們不是漢奸報紙!”那記者強烈申明。
周赫煊笑道:“我只知道貴報挪用了鐵道部20萬元公款。”
那記者面紅耳赤:“又不是我挪用的!”
周赫煊說:“但你從《中華日報》社領了薪水啊,所以我再次請問,貴報挪用的鐵道部20萬元公款何時還上?”
那記者頓時難以招架,羞愧難當,直接捂著臉走人了。
“哈哈哈哈哈!”
眾記者幸災樂禍,歡騰大笑。
20萬元鐵道部公款,那是《中華日報》的原罪。
汪兆銘當初想給自己的派系辦報紙,恰好心腹顧孟余又擔任鐵道部長,于是直接挪用鐵道部20萬元公款,假公濟私把《中華日報》給辦起來。這事兒被披露出來以后,《中華日報》立即成為報界之恥,屬于被同行嘲諷鄙視的對象。
此后幾天,周赫煊已經隨船前往英國,但關于他的刺殺案卻鬧得很大,而且說法五花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