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親人……哈哈……紫蘇,你的親人怎么會是我的親人……”四兒神情異常癲狂,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樹干上。
刻骨銘心的仇恨和生死相隨的愛戀……他到底該如何抉擇!
他對她的愛戰勝了一切,他努力告訴自己她不是紫蘇,不是他仇人的女兒,她只是十一。可是現在她卻要變回紫蘇了,他還有什么理由再說服自己,還有什么顏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娘。
他無力地沿著樹干滑下,蹲坐下來,腦袋深深埋進膝蓋,直到頭頂落下一片陰影。
“四兒,回去吧!”十一喘息著跑來。
“我想靜一靜!”四兒依舊埋著頭。
第一次,四兒用冷漠生疏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十一的心緊了緊,“好吧!你一個人靜一靜,我還是那句話,無論怎樣我都不會丟下你。如果因為我要回去從前的我而讓你感到不安,我寧愿自己永遠都是十一。四兒,你是十一唯一的親人!”
十一的話如有神奇的力量一般,平復了他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方才的掙扎和痛苦只因為她這番話而緩緩平息下來。十一,這樣的你,讓我怎么恨得起來!
他忽然想起阿七,此刻他突然是那樣理解他當時的心情。他們是如此相似,只是阿七說出了口,而他從來都是埋藏在心里。
他們都害怕遺棄,害怕她會放棄自己,丟下自己……
為了寶寶,她可以絕情地丟棄三年來唯一能走進她心里的男子,誰能保證她不會因為他的欺騙而永遠離開他,誰能保證……
他的心從未像此刻這般慌亂過。
十一有些心不在焉地走了回去。
看十一回來,兩個小家伙急忙迎了上去。拾兒有些不舍地問道,“娘親,娘親,爹爹要走了嗎?”
十一看了狄墨一眼,轉向拾兒,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是啊!爹爹要走了!”狄墨留在這里不僅僅會給她和寶寶帶來危險,對他自己也太不安全。龍煜寒一定會想到他可能墜落到這里,不會善罷甘休的。
真是不明白,狄墨和龍煜寒之間到底是有什么恩怨,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爹爹還會回來嗎?”拾兒仰著頭,有些頹然地問道。哎!他才剛找到一個爹爹的,爹爹怎么就要走了呢!可是,他要做乖寶寶,不可以搶別人的爹爹!他好想念田七爹爹啊!要是田七爹爹能回來就好了,娘親會開心,寶寶也會開心了。
十一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拾兒,畢竟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
“會,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你們要乖乖地聽娘親的話,知道嗎?”
十一走近屋里拿出一個剛剛準備好的包裹,“這里有些盤纏和傷藥,還有三顆無痕果,可以助你恢復容貌!”還好那日之后她跟著小雪貂找到了無痕果生長的地方,沒想到這么快就派上了用場。
狄墨心中一陣酸澀,感嘆道,“都怪我當年年少氣盛,因為和允若賭氣,犯下難以彌補的過錯,一夕風流換得失去一切的下場。最終失去了她,也害了無辜的你。”
十一的身子猛然一僵,剛才他說什么?允若……
這個名字永遠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從狄墨口中聽到這個名字,那感覺不亞于挨了一記驚雷。
十一正要問清楚狄墨,突然感到周遭一股無形的壓力和迫人的冷森氣息迅速襲來,十一只來得及看清一個黑影從身邊掠過,緊接著便聽到了玖兒和拾兒呼救的聲音,“娘親,娘親——”
十一全身顫抖,如秋風落葉,難以置信地看著距離她十步開外正緊緊桎梏著兩個孩子,全身布滿來自地獄一般冷森煞氣的……龍煜寒……
龍煜寒一身紫金錦衣,周身籠罩著陰鶩死亡的氣息,嘴角的弧度殘酷而詭譎。身后跟著十二名黑衣束身的蒙面男子。
他的眸子里是瘋狂的怒焰和恨意,他剛才都聽到了什么……
“娘親,娘親,爹爹要走了嗎?”
“爹爹還會回來嗎?”
“會,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你們要乖乖地聽娘親的話,知道嗎?”
……
多么溫馨而刺眼的一幕……
呵,他終究還是被騙了!真是可笑呵!這個女人,她和狄墨一起設計他,陷害他,甚至恨不得他斷子絕孫。她真的恨他如此?心已經潰爛,痛到麻木,當他終于看清楚自己的心,得到的卻是令他生不如此的結果。
他已經痛不欲生,這樣,她可滿意了!
接觸到龍煜寒眸子中瘋狂的火焰之后,十一便知道,他一定誤會了!想不到龍煜寒竟然來得這么快。更讓她驚訝和困惑的是,他是如何順利破了紫薇陣的?
腦海中有太多的疑問,可是此刻她早已無暇去思考這些了,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兩個孩子身上。
“龍煜寒,你想怎樣?”
“呵,想怎樣?你說我想怎樣?當然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龍煜寒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抓著兩個孩子的力道漸漸重了起來,兩個孩子的手腕立即青紫一片,驚恐地哭喊了起來。
“龍煜寒,孩子是無辜的!求你……不要傷害他們!”母子連心,十一看著孩子驚恐地哭喊,伸著小小的手向她求救,她的心已經碎落一地。
龍煜寒似是聽到極為好笑的笑話,狂亂道,“無辜?你們的孩子無辜?那我未出生的孩子呢?你在殺死他的時候可曾想過他也是無辜的?”
“我……我沒有……”十一已經百口莫辯。
狄墨怎么也沒有想到他的出現會再次給她帶來災難,上前將十一護在身后,“龍煜寒,你不要隨便冤枉十一,一切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和她根本毫無關系。孩子……”
“你閉嘴!”龍煜寒怒聲呵斥,冷笑道,“好一個情意綿綿!只是睡了一晚而已,就可以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呵,我的十一,我還真是小看了你!”
“你簡直不可理喻,你怎么可以這樣侮辱她?!你有什么資格?是你拋棄她在先,傷害她在先!”實在無法忍受龍煜寒無恥的侮辱,狄墨憤怒道。
十一斂著眸子靜靜地站在狄墨的身后,一動不動如雕塑一般,連顫抖也停止了。
龍煜寒冷嗤一聲,“說起來,你不是還應該感謝我?若不是我拋棄她,又怎會便宜你?”
“夠了……”身后,十一低斥一聲,雙拳幾欲握碎。
“怎么?你也會心痛嗎?”一想起這兩個孩子是她和狄墨的孽種,而自己的孩子卻還沒生下來就死了,而他的一生注定斷子絕孫,龍煜寒的力道難以自制地又重了一分。
“娘親,娘親……我要娘親……”不只是疼痛,還有恐懼,兩個寶寶嘶聲力竭,已經哭得快要氣絕。
狄墨滿心自責,心急如焚,決然地抽出腰間的軟劍橫上脖子,“放了孩子,我立刻在面前自刎!”
“你當然該死,不用急。可是,你認為我會這么容易放過你們嗎?我告訴你,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龍煜寒一字一頓道。說完便帶著兩個孩子飛身離去,只留下一句,“想救孩子,來王府!”他怎么會輕易饒過他們?死?未免太簡單了,他要一點一點地折磨,把他們付諸在自己身上的痛全部都討回來。
這個心如蛇蝎的女人,他早該知道她的出現不會那么單純,或許她的出現就是為了毀了他的這一天,當初,他就不該一時心軟放了她!
十一目光呆滯地看著龍煜寒絕塵而去,寶寶的呼喊聲越來越遠,她的全身驟然被抽干了力氣,如一堆爛泥癱軟在地上……
“十一,真的對不起!我這就去把孩子救出來!”狄墨看著十一空洞絕望的面容,不知所措道。
“滾!”十一雙手顫抖,聲音異常沙啞破碎。
“十一,我……”
“我讓你滾啊!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得越遠越好!”十一嘶聲力竭道。
“十一,我會走!等我救回孩子我一定在你面前以死謝罪!”狄墨堅持道。
“滾!我不想再重復!你還嫌害我害得不夠多嗎?你的出現只會讓龍煜寒誤會更深,只會讓孩子死得更快而已!救孩子的事不需要你費心!拿著包袱,走吧!不要再出現!”
“十一,是我對不起你……”狄墨噗通一聲在十一面前跪下,他知道十一的用意,他不得不承認他根本沒有把握從龍煜寒手中救出孩子,就算他死一千次一萬次都沒有辦法做到,他只會刺激龍煜寒,讓他做出更加瘋狂的事情,盡管知道自己什么也無法彌補,可是他怎么能就這樣離開,將這一切都丟個這個柔弱的女子。
十一知道狄墨現在心中所想,只是冷然道,“你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有多遠走多遠,不要讓龍煜寒的面前出現!”
“可是,孩子……”狄墨怎么也無法放下心來。
“他不會傷害孩子的!”十一說道,此刻她雖然臉色依舊慘白如紙,可是眸子卻冷靜得可怕。
“怎么會?他可能聽到孩子叫我爹爹,誤會孩子是我的,而且就算這個誤會解除了,為了報復,他也不會放過你和別人的孩子!”狄墨激動道。
十一嘴角勾起一抹絕望的弧度,用幾乎是嘆息的聲音反問道,“如果,孩子不是我和別人的呢?”十一刻意加重了“別人”二字。
狄墨正愣在原地,難以置信,“你什么意思?”
難道……難道孩子竟然是龍煜寒的?不可能是那件事之后十一才有的孩子,那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龍煜寒在把她送給自己的時候十一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可是龍煜寒當時根本就不知道她懷孕的事……
難怪在發生那樣的事之后她仍舊可以堅強地站起來,是孩子給了她生存的勇氣,孩子是她生存的唯一希望,所以她絕對不可以讓龍煜寒知道孩子的身世,不可以讓他把孩子奪走,她一直苦心隱瞞著這一切。但是,現在因為他的出現打亂了她所有的努力,十一為了救孩子,就不得不說出孩子的身世……
如果那樣的話,龍煜寒是不會傷害孩子,可是那樣的話,他也絕對不會把他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還給十一……
狄墨此刻根本沒有想到他對龍煜寒的報復終究還是失敗,他在世上還是有骨血相傳,他此刻只擔心孩子的安危。只要孩子能平安回到十一身邊,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嗎?”十一已經緩緩站起身子,“記住我的話,如果四兒回來了,讓她不要沖動!我會帶著孩子回來的!”十一掐指算了算,又說道,“七日后,如果我仍舊沒有回來,讓她去軒轅國找我!”
十一說完便已經堅定地邁開了步子。龍煜寒,我們之間的帳,也該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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