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下,一座島被海風吹到傾斜。
警員穿草綠色獵裝分散駐守在各個路口,新上崗的菜鳥緊張得滿頭汗,一只手不自覺放在槍托上,神神經經隨時準備拔槍掃射。
迎面來一個四眼仔撞上她的肩,被陸顯瞪一眼,忙不迭說抱歉。
溫玉的手心里都是汗,緊緊攥著他的。
心跳不受控制,距離最后一位布防的警察越來越近,心跳也越來越快。
想看又不敢看,一雙眼四處逡巡,唯獨不敢落在路口,那位瘦巴巴穿制服的警察身上。
陸顯輕拍她肩膀,藏不住笑,“深呼吸,伊莎貝拉,不要還沒走完這條街就心臟病發,你一死,我也跟著撲街。”
“被抓住我立刻向警方檢舉你。”
“沒所謂,只要你舍得。”
“干你老母。”
“不要干我老母,來干我,我最期待你掛半片襯衫騎在胯上干我。”
溫玉氣急,伸手去狠狠掐他后腰,聽他悶哼一聲,咬牙說:“真他媽狠,專挑流血的地方下手。”
她驚懼不定,指尖一片溫熱濕黏,三分歉疚三分倔,“你自找的。”
抬頭看前方巡警,匆忙將血跡都擦在他襯衫上。眉微蹙,望住他蒼白異常的臉,憂心忡忡,“拜托你千萬別死,要死也千萬不能死在我手上。我實在不想被請到警察局,被阿sir轟炸四十八小時。”
陸顯摟緊了她,“放心,大d哥有九條命,最多死在你身上,怎么會死在你手上,那太不劃算。”
死到臨頭,還敢逞嘴上威風,不忘記揩油偷香,自把下流當風流。
福滿燒鵝店剛換招牌,紅彤彤的光繞著四邊形牌匾你追我趕。慕名而來的食客們早在門外排起長隊,多半是情侶、同事,嘴里有講不完的八卦軼事,一下班趕不及分享,把一條街吵到刺耳。
他與她就要在這一片嘈雜聲中同眼前新入職的警察先生擦肩而過。
兩米,三米…………
阿sir豌豆大的眼睛還在四處亂逛,他們幾乎就要穿過人墻,溫玉只差喊一聲感謝上帝,賜予她一顆強健心臟,撐得過這短短二十分鐘,不至于倒地而亡。
哪知道阿sir看多電視劇,也來設懸念埋伏筆,殺一個回馬槍,哎哎哎叫住他。
陸顯轉過身,半身力氣壓在溫玉身上,歪歪斜斜站著,癲癇一樣抖腿,一身痞相,一臉不耐煩,“做什么呀,阿sir。閑得無聊又來為難我們良好市民?”
“證件。”
“靠!有病。又不是菲傭,查什么證件。要偷渡也不等今年來啦,金融風暴,一毛錢都賺不到。”神態語氣同永華道裸上身找小販收保護費的古惑仔沒得差,也對,他原本就是街頭爛仔,差什么差。
警官重復。“看——證——件啊衰仔,再頂嘴扣留你四十八小時。”
“操*你媽,神經病。”一只手在警察面前揮舞完,還不是老老實實伸進褲兜里掏錢夾,展開來扔給他,“看仔細啊阿sir,本地人,住仙華區晉寧路!”
“嘁——李耀祖,你媽還指望你光宗耀祖?不氣死她就算好。”又抬眼打量陸顯懷里的溫玉,可惜她一個干干凈凈玲瓏可愛的學生妹居然跟這種爛人搞在一起,多半是被脅迫,不自主,胸中那點英雄氣概被引出來,要發光發亮,英雄救美,“小妹妹,這個李耀祖是你朋友?他有沒有對你不禮貌?不要怕,告訴阿sir,阿sir抓他進警局。”
溫玉有一雙笑眼,是二十四小時不停的永明燈,又清又亮,話未出口,已是笑意盈盈,再聽她說:“拜托,問完了沒有。他是我男朋友哎,周末約會難道要對坐溫書?神經病,當然要狠狠地不禮貌,盡量地不禮貌啦。阿sir你今年幾歲,有沒有女朋友,還問這種幼稚園問題?”反差太大,太可怕。
余光瞥見陸顯腰上一抹深褐色,是血,因夾克太短,血液透過黑色襯衫積壓在腰上,將牛仔褲染紅。
她心急,一轉身撲到他懷里,擋住一大片紅斑。
仰起臉,嬌嬌地笑,露出兩只小小犬齒,男朋友女朋友的角色她游刃有余,“我們去看好不好?珊妮說場面好勁爆,影院外排滿人,搶都搶不到。”
陸顯捧住她的臉,似是入戲,癡迷,微嘆,“我寧愿帶你去看,黑漆漆的電影院坐不滿人,藏在角落里看戲,他摸哪里,我摸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