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說話,謝嘉然眉心漸漸蹙起,溫吞松手放開他:“你是在嫌棄我嗎?”
“沒!怎么敢,我哪兒有這個資格?”
梁夙年忽地咧嘴笑起來:“我就是覺得這句話應該我來問,小謝同學,你不嫌棄我啊?”
謝嘉然垂下眼簾,聲音有些悶:“我什么時候嫌棄過你了。”
看人好像不高興了,梁夙年立刻輕車熟路開哄:“有道理,能得我們謝老師不嫌棄,是小梁我三生有幸祖上冒青煙,嘖,你說我怎么這么就不識好歹?都是我的錯,你千萬別生氣。”
謝嘉然被他哄得沒脾氣:“......我沒生氣。”
梁夙年從善如流:“哦對,那別管我,我胡說呢。”
謝嘉然:“......”
他還想說什么,蓋著兩個咬印的冰淇淋又被遞到嘴邊,梁夙年歪著腦袋笑吟吟看他:“覺得好吃的話,那要不要再嘗一口?”
謝嘉然悶悶鼓了下腮幫。
隨即握住他的手,泄憤一般張嘴努力咬下了好大一口。
回到宿舍,推門就是黎塘震耳欲聾的猛男尖叫。
梁夙年瞇眼嘶了一聲,順手捂住走在他前面的謝嘉然的耳朵,沖黎塘:“行了老哥,叫魂呢?耳膜都快被你吼破了。”
黎塘攥著手機興奮蹦跶到兩人面前,把聊天界面給他們看:“有小姑娘加我了!她說她久聞我大名,很仰慕我,想要跟我做!朋!友!談!談!心!”
沈學豪已經被荼毒了一整個下午,現在是身心俱疲,黎塘轉移目標霍霍別人去了,他也終于松了口氣,可以上床好好追劇看視頻了。
“久聞你大名?”
梁夙年接過手機,在黎塘鼓勵的眼神下隨意翻著聊天記錄:“來吧,先說說你有什么大名?”
“我游戲打得好啊!”黎塘拍拍胸脯,迷之自信:“上賽季輕輕松松百星結束戰斗,射手分路32段,輔助打野也拿得出手,就問還有誰?”
梁夙年心生疑惑:“女孩子真的會因為你游戲打得好仰慕你?”
黎塘:“那當然咯,電競的魅力無人能敵!”
說得不是全無道理,但不知怎么,梁夙年就是覺得這聊天記錄越看越不對勁:“多多少少有點古怪了,你確定她是想跟你談心?”
黎小宅男羞咬著下唇羞澀一笑:“如果是談戀愛,我也能接受。”
梁夙年:“......兄弟,我覺得你要不要先冷靜一下。”
謝嘉然沒多聽,很快回到座位放下東西準備去洗澡。
不過拿上睡衣后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什么,很快又默默將衣服都放在桌面最顯眼的地方,轉身空手進了浴室。
母胎solo小黎同學戀愛蟲上頭了,梁夙年說不動他,轉念想想也不能壞人姻緣,萬一他的感覺是錯覺,人姑娘真就是黎塘說的那樣崇拜他想跟他交個朋友呢。
梁夙年于是說:“行,那你先好好聊著吧,指不定就遇著真愛了。”
黎塘撓撓后腦勺:“嘿嘿,我也是這么想的,人崇拜我,我肯定也不能讓人家失望是不是?”
梁夙年點點頭,把手機還給他,一轉身就看見桌上孤零零躺著的一套睡衣。
嘆氣無奈了。
這小孩兒,怎么洗個澡還能忘記帶衣服?
他順手拿上去了陽臺,聽見衛生間里面傳來的水聲,就靠在一邊耐心等一會兒,水聲停了才敲敲門:“小謝同學,還洗著呢?”
里面的人聞聲回他:“嗯,你現在要用衛生間嗎?”
梁夙年佩服于這小孩兒的傻氣,順著話逗他:“我如果現在要用,你能讓我?”
謝嘉然沉默了兩秒,還真答應了:“能,你可以閉著眼睛進來。”
梁夙年這下直接被逗笑了:“傻不傻啊,你看看你衣服帶進去了嗎?怎么著,一會兒打算光著出來?”
他又敲了兩下門:“留個縫唄,小梁給你拿來了。”
里面很快傳來開鎖的聲音,里頭的人聽話地給他開了個縫,卻不是小縫。
謝嘉然從門后探個腦袋看他,頭發濕漉漉的乖巧貼在額前,半邊光裸的瘦削肩膀也跟著露了出來。
他伸了一只手出來接衣服。
梁夙年目光無意掃過,旋即定住。
不得不承認,男生的身體是真的好看。
與他那天在光線昏暗的更衣室里看到的不同,如今半遮半掩,一身冷白的皮膚都被水汽蒸出了粉紅色。
鎖骨凹陷處停留著水珠,手臂細長勻稱,同樣凝著水珠,骨相流暢,清透漂亮。
在謝嘉然指尖快要碰到衣服的時候,他才收回目光抬手躲開。
略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來吧,你手上都是水,別再把衣服弄濕了。”
壁鉤在靠近門的地方,梁夙年伸手進去將衣服掛上,謝嘉然也去接,于是收手之際,他們的手背碰到了一起。
一段溫熱似乎將他小指外側輕輕勾住。
手掌心被有意無意輕輕撓了一下,酥癢擴散泛濫。
梁夙年忍不住蜷起了手指想去握住那只作亂的手,可惜只得一秒,便被對方曲指掙脫縮了回去。
“謝謝。”
謝嘉然對他說,語調柔和清淡,看著他的眼神里同樣含著一汪濕漉的清冷。
像只驕傲的幼鹿,伸展著纖長漂亮的四肢原地轉了一圈,而后蹦跶著向他沖過來,用尚未完全發育成型的柔軟鹿角往他胸口撞了一下。
又頑劣地在他下意識想要抓捕的時候,原地消失。
梁夙年看著眼前已經被關上的門,怔忪迷惑了半晌,摸不透那點莫名的情緒從何而來,又代表何物。
最后通通都化為無奈和不必在意,被他拋之腦后。
倒是有另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十分清晰。
像謝嘉然這樣的,以后也會成為某個女生的男朋友,全心全意去保護一個人,為她遮風擋雨,成為她所完全依靠的港灣嗎?
他想象不出來。
方才得見的清瘦漂亮在腦海一閃而過,固有印象再次被加深,總覺得謝嘉然才應該是被妥善保護悉心珍藏的那一個。
他應該要擁有一個港灣,而不是,成為別人的港灣。
一門之隔的浴室里。
謝嘉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濕漉漉的指腹慢吞吞捻了捻。
忽而閉上眼睛,抬手捂住了不斷發燙的耳朵。
打開水龍頭,任由溫熱的水流從頭到尾再次將他淋透。
滿身粉色久久未褪,只是這一次不知是因為浴室中熱氣蒸騰,還是因為什么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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