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不管了嗎?”2號問:“要不要過去把他補掉?”
“不用,他是一個人,沒隊友拉照樣得死,補不補都一樣。”
梁夙年話音剛落,左邊便配合地跳出一條擊殺信息:
夙以往年淘汰了我是你爸爸的爸爸
“好厲害!”2號不禁贊嘆。
梁夙年笑笑沒說話,隨手關閉了麥克風。
接下來十分鐘里,2號時不時就會跟梁夙年搭上一兩句話,問他需不需要子彈,擴容,槍托,或者八倍鏡。
梁夙年沒再開麥,用不用,謝謝刷屏了隊聊頻道,但2號還是會堅持把物資送到他身邊。
謝嘉然搜得心不在焉,視線總會忍不住飄到隔壁手機上,看見穿著蝴蝶仙子裙的小姑娘走走跳跳,來來往往,一直圍著梁夙年打轉。
“要換嗎?”梁夙年忽然開口。
謝嘉然一愣:“換什么?”
“這個。”梁夙年晃晃手機:“看你好像比較喜歡我的,換嗎?”
謝嘉然飛快收回目光,搖搖頭想說不用,兩人手機里忽然同時傳出一道利落的女聲:“小哥哥,你好高冷呀,怎么都不開麥講話啦?”
不是2號的聲音。
1號id旁邊的麥克風亮了,是她在說話。
梁夙年在頻道敲了個問號。
1號:“小哥哥可以再開一下麥嗎?”
梁夙年操控人物跑到謝嘉然身邊,給了他剛搜到的一個平底鍋,順手點亮麥克風:“怎么了,有事嗎?”
他一開口,麥克風里就傳來一陣女孩子的笑聲和低呼,挺聽起來對面好像不止一個人。
1號咳了兩聲清嗓子,開口:“小哥哥是這樣,2號覺得你游戲打得好聲音又超好聽,就想問問你有沒有女朋友,要是沒有的話,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嗎?”
謝嘉然指腹滑了一下,一槍打在對面墻壁。
她們果然是雙排。
“不好意思啊,這個可能不行。”梁夙年婉拒絕。
2號啊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有些可惜:“小哥哥是有女朋友了嗎?”
“沒有。”
“那是為什么不行?”
“因為我技術一般,聲音也一般,這個夸獎受之有愧。”梁夙年笑了笑:“3號小哥哥聲音就比我好聽100倍。”
1號驚訝道:“哎?你們是朋友?雙排來的??”
梁夙年:“你們不是么?”
1號:“我們是的呀,我和2號是舍友,她現在人就躺在我對鋪。”
梁夙年就說:“3號也是我舍友。”
說完之后想了想,又悠悠補充道:“現在人就坐在我懷里。”
對仗工整,以示禮貌。
1號:“......”
2號:“......”
3號:“......”
梁夙年說完后,隊伍喇叭里安靜了良久,無人吱聲。
謝嘉然睫毛如破繭蝴蝶飛快顫了兩下,為免自己再手滑,默默將手指離開屏幕。
本以為這把游戲就這樣了,后來才知道兩個姑娘一時的無話只是再進行暴力沖擊后的緩沖。
緩沖完畢后不但沒有冷靜一些,反而更加興致高昂,一句游戲結束還不忘真誠地祝福他們一定要“天長地久,友誼長存”。
“這屆網友是不是太友善了。”梁夙年不禁發出感嘆:“國民素質之光照耀神州大地指日可待。”
謝嘉然良久無。
受林杉日日熏陶,他當然猜到那兩個姑娘誤會什么了。
不過這事解釋起來確實是尷尬又困難,尤其當對象是一位心懷神州大地的鋼鐵直男的時候,困難程度能直翻五十倍。
所以......還是算了,就這樣吧。
他頂著隱晦泛紅的耳尖,心想,左右被誤會的感覺也沒那么糟糕。
梁夙年覺得兩個姑娘技術不錯也講禮貌,最關鍵她們愿意配合自己把人機的人頭都讓給謝嘉然,所以在被邀請再來一局時沒怎么猶豫便點了同意。
搜學校的時候,梁夙年余光看見謝嘉然瞇起眼睛打了個哈欠。
眼里閃過笑,作不經意狀將他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調低游戲音量,順便關掉了麥克風上面的小喇叭。
搜完正好縮圈。
2號開著閃耀的金瑪莎過來找他們,見只有梁夙年一個人出來,謝嘉然停在三樓一個房間久久未動,不禁問:3號小哥哥還不走嗎?是不是卡了?
梁夙年垂眸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懷里已然闔上雙眼呼吸綿長的3號小哥哥,無聲彎唇,打字回復:小哥哥沒有卡,他睡著了。
1號:!!!
2號:o.o!!!!
2號:那小哥哥你呢(小聲o.o
梁夙年瞄一眼場上剩余人數,還好,只有13個人了。
本著不影響隊友有體驗的友善精神,他打字:
夙以往年:我帶你們打完這把吧。
誰料卻被兩個姑娘拒絕得果斷:
1號:不用!不用帶我們,我們可以自力更生!
2號:dei!你快去照顧3號小哥哥吧!別管我們!真的!!快!抱!他!去!休!息!
梁夙年揚了揚眉,實在有點搞不懂現在小姑娘的腦回路。
不過既然她們說了不需要,他也沒再堅持,恭敬不如從命地原地下了線。
將兩人的手機收到一邊,輕手輕腳把人抱起放到床上,拉上輩子蓋好,結果剛準備直起身就被勾住了手指。
謝嘉然尚在熟睡,眼睛都沒睜開,完全是下意識依賴的動作,睡著了也離不開人。
梁夙年順勢在床邊矮身蹲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小聲哄著:“乖,我不走,我只是去關個窗,馬上就回來。”
握著的手被抽走,謝嘉然在睡夢中也忍不住擰起了眉頭。
所以等到人重新回來拉開被子在他身邊躺下,他第一時間擠進對方懷里,意識不清地在下頜皮膚處蹭了又蹭,手也跟著緊緊環上腰側。
可是隔著一層布料,總覺得不踏實不滿足。
指尖自發找到衣擺企圖伸進去,剛觸上腰側微燙的肌膚,就被人按住了手背。
梁夙年的聲音帶著很明顯的笑:“要不我脫了?”
謝嘉然半夢半醒的,還真迷迷糊糊點了點腦袋:“好......”
等到梁夙年真坐起來脫了t恤重新躺下,謝嘉然被帶著手腕摟住他光裸的上身,肌膚相接的極度舒暢感讓他短暫失神幾秒后,他便猶如被一道驚雷劈中腦袋,瞬間整個人都清醒了。
“......”
“.........”
臉在沉默中轟地紅成一團。
唯一慶幸已經關了燈,他兵荒馬亂的模樣不至于被發現。
梁夙年感知到懷中人突如其來的僵硬,安撫地拍拍他的背脊,問:“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沒有。”
謝嘉然在黑夜中恍惚地睜著一雙眼睛,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與平時無異:“沒有不舒服,我只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睡后的沙啞藏不住,還夾帶著未散的困頓,融進夜色里就像是冰鎮的糯米糍,又清又冷,又軟又黏。
“嗯?什么事?”
怕驚擾了他的瞌睡蟲一會兒會睡不著,梁夙年盡量放輕音量,低沉得格外悅耳。
“你,為什么要回來啊?”
謝嘉然仰頭看著他的下頜:“花山那么遠,你下午才趕過去,晚上立刻又趕回去,不麻煩嗎?”
“怎么會。”
梁夙年說:“不回來才是麻煩,我得惦記你兩天兩夜,擔心得吃不下睡不好,旅游變成受刑,還不如早回來早心安。”
“對不起。”
謝嘉然很愧疚,或許一開始他就不應該沖動給他發信息的。
梁夙年笑笑:“真沒事,花山我不是第一次去,地方也不是特別遠,要是想隨時都能去,沒什么好遺憾的。”
謝嘉然沒應聲。
他知道梁夙年這么說純粹是想減輕他的愧疚,即便是真的,但打擾了就是打擾了。
這位小朋友在某些方面的倔梁夙年是早就領教過的,無奈想了想,低聲道:“那就當你欠我一次溫泉之旅行不行?”
“因為你我泡不成溫泉了,雖然我這次本來也不是很想泡,但也當你欠我一次,什么時候我想泡了,你陪我去,怎么樣?”
謝嘉然低頭拱進他懷里抱緊他,像個被大人耐心哄好的小孩兒,甕聲甕氣地應:“好。”
就當我欠你的,下次一定還給你。
梁夙年松了口氣,幫他調整到一個舒服的睡姿,摟著他閉上眼睛。
很奇妙的感覺。
他想,他好像真的養了一只貓貓。
-
謝嘉然醒得晚,睜眼的時候床上就剩他一個了,整個人都睡在靠近梁夙年的外側,自己那邊空了大半。
昨晚應該沒把梁夙年擠下床吧......?
他從床上坐起來,兩眼失焦地盯著被子醒神。
挺不可思議的,真的想不到他有朝一日竟然也會愿意跟別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同一個被窩。
“喲,醒啦?”
梁夙年拿著手機從客廳那側走過來,游戲界面還沒有關閉,只是沒有聲音。
謝嘉然抬頭望著他,睡意未消,眼神有些迷茫的軟。
頭發也亂了,頭頂一小搓翹成了呆毛,配上他現在的表情,莫名有種平時難得一見的呆萌可愛。
梁夙年看著,忽然就笑了。
關了游戲打開相機,在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拍了一張,走過去彎下腰對上他的視線,一手撐著膝蓋,一手幫他壓下那搓呆毛,順便手癢地揉了兩下。
“早餐想吃中式的還是西式的?”他問他:“豆漿配油條還是三明治夾荷包蛋?”
謝嘉然在吃這方面不是很挑:“我都可以。”
梁夙年:“那就三明治配豆漿,油條里灌兩個荷包蛋?”
謝嘉然:“......?”
還可以這樣子嗎?
他真的好好騙,好騙到梁夙年都不忍心逗他了:“跟你開玩笑呢,我去餐廳看看吧,什么好吃給你帶什么。”
謝嘉然點點頭:“謝謝。”
“再跟我說謝謝信不信真給你帶雞蛋灌油條。”
“你帶不回來。”謝嘉然說:“餐廳沒有這個,廚師應該也不會給你做。”
梁夙年這回是氣笑的,往他臉上不輕不重捏了一把:“學壞了啊小謝同學!”
從沒被人這么捏過臉的謝嘉然愣了一秒。
垂眼悄悄抿了下嘴角,沒有躲開。
關門聲響起,他手機也跟著響了一聲。
你的杉杉:我真的服了我的男朋友仿佛一個傻逼。
你的杉杉:火冒三丈
x。:?
你的杉杉:他媽的大半夜咬我耳朵親我眼睛,愣是把我弄醒了三次,一夜弄醒三次!我做夢都被打斷三次!
你的杉杉:服了,我怎么就找了個上輩子是只二哈的男朋友!
你的杉杉:要不是這兩天降溫抱著他睡覺暖和,我才不跟他一起睡!氣死我了!
......
謝嘉然不了解小情侶的相處模式,但也知道林杉只是想找個人吐槽一下,所以沒有附和,只是偶爾發個表情包表示自己在聽,盡職盡責做一個合格的樹洞。
至于降溫睡覺話題,他倒是難得有了一次發權。
默默回憶一下昨晚,抬手摸摸耳朵,心說,確實是很暖和。
考慮到謝嘉然渴膚癥與感冒并發,回宿舍會不方便,梁夙年續了一晚的房間,準備陪謝嘉然呆過周末,等他感冒好了再回去。
于是周六那日,兩個人窩在客廳沙發上看看電影玩玩游戲很快混過一天。
吃過晚餐回到房間,梁夙年拿上衣服進浴室洗澡,謝嘉然在客廳刷朋友圈,點進去第一個就是林杉的動態,發表時間在一分鐘前:
你的杉杉:好雨知時節,當游乃發生微笑微笑刀炸彈大罵大罵
謝嘉然點開配圖,是從落地窗拍的一張照片,屋里燈光溫馨,屋外大雨滂沱。
起身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眼,并沒有下雨。
給林杉點了個贊,評論一條:出去玩了嗎?
林杉秒回一句是的,然后秒小窗敲謝嘉然,發了一長串大哭的表情。
你的杉杉:嘉然我好慘啊!
x。:怎么了?
你的杉杉:我周五不是沒課嗎,我男朋友正好也沒有,三天的假期,我們就準備去清水古鎮玩玩,結果才逛了一天就開始下雨下雨下雨!
你的杉杉:從昨天七點到現在,我跟我男朋友已經在酒店呆了整整一天一夜!誰能有我慘啊嗚嗚嗚
x。:我也是。
你的杉杉:還有好多景點沒去,好多項目沒玩,好多好吃的還沒吃到,我這趟出來到底是圖啥啊!
你的杉杉:氣死我了!我恨雨天!
你的杉杉:......等等。
你的杉杉:...你剛剛說什么?
你的杉杉:你也跟你男朋友在酒店呆了一天一夜?梁校草帶你去出去玩兒了?
謝嘉然打出一個嗯,臨到按下發送前一刻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
目光掃過那句“男朋友”,指尖忽頓。
迅速刪掉回復,改為亡羊補牢的一句發錯了,上拉聊天記錄想要撤回,卻發現消息發出時間已經超過兩分鐘,撤回不了了。
“我洗好了,你去吧。”
梁夙年的聲音忽然在頭頂響起,謝嘉然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騰地站起身轉向他。
眼底慌亂一閃而過,很快銷聲匿跡。
梁夙年擦頭發的動作停住,有點懵逼:“是不是嚇到你了?你在看恐怖片?”
謝嘉然望著他,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幾度欲又止后,干脆垂眼斂眸扔下一句“我去洗澡”,轉身逃也似地快步離開現場。
梁夙年目光追隨他離開的方向,頭頂緩緩冒出一個:“?”
剛被使用過的浴室里面蒸騰著未散的熱氣,烘得謝嘉然臉上體溫也悄悄升高。
他地站在鏡子前面,茫然地捂著胸口的位置。
那里心跳快得離譜。
好像有什么他未曾發現,卻已經被催生出幼苗的陌生東西,正在努力想要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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