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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渣男火葬場(紅包)

      廣儲門外,梅花書院。

      這梅花書院的屋舍大抵也有個六十四間,而揚州府下轄三洲九縣,有許多生員都是在書院內住的。

      袁鶩將書院取了梅花二字的緣由便是因為,這附近原本被拓挖了壕溝,那地界亦形成了浚河,且積土成丘,先人便在此丘上栽滿了梅花。(1)

      所以書院的后身,便是一片偌大的梅花嶺。

      每逢冬日,生員們在書院里治學時,甫一嗅到梅花清冽的氣息,精神都能隨之振奮不少。

      而已故的袁鶩先生,也葬在了離梅花書院不遠的這處梅嶺。

      沈沅身著一襲對襟長褙,下身則穿了件百迭襦裙,她濃密的烏發輕輕地綰成了垂云髻,其上并未佩戴過多的頭飾,只斜插了一個嵌絲琺瑯的蝴蝶簪子。

      她長褙上的領緣恰好繡著梅花和綠萼,只亭亭地站在書院的屋舍中,便似是自帶了沉靜的結節,使這稍顯破敗的地方都溢出了幾分仙氣。

      沈沅與人說話時,語調也是極為繾綣溫柔的。

      她已同人談攏了價格,并將梅花書院轉賣給了一個靠譜的人。

      這人也是鹽商家庭出身,早年也曾中過舉,他家境頗豐,卻只愛鉆研學問,不愿去淌官場這攤渾水。

      沈沅同他聊了幾句后,便也挺羨慕他的。

      她還小的時候便一直在想,若他是個男子,自是也會去參加科考。不過中了舉后,她也會同這人一樣,不會選擇入仕為官,而是會選擇經營一家書院。

      平素閑暇時,便修修古籍,或是去小秦淮的茶館和酒樓坐一坐。

      沈沅沒讓舅舅再給她掏錢填嫁妝,而是想了些法子將這梅花書院的轉讓價錢哄抬了一番,這個有錢的士人也是個不吝嗇的,并沒有同沈沅討價還價。

      故而現在她的手上,便如她剛到京城時一樣,有著大約值八千兩的豐厚嫁妝。

      沈沅將地契交給了那個士人后,復又環顧了下這書院的諸景,柔美的眸子中,還是存了幾分不舍和留戀。

      她看向了檻窗外的垂柳,亦回憶了一番近來發生的事——

      英親王醒過來后,便發現自己的身側竟是躺著一個慘死的少女,而這個少女對他而也并不陌生。

      許是因為離開了京城,英親王也變得比從前更狂妄了些,對這些年歲尚輕的瘦馬也是下手極狠,絲毫都未存著任何的憐惜之意。

      他給這個少女下了大量的迷藥,可因著她身子嬌弱,又被無情地摧折了數個時辰,第二日竟是就香消玉殞了。

      英親王便命下屬處置了這個少女的尸體。

      可誰料,這具并未腐爛的尸體竟是躺在了他的身旁。

      英親王正回憶著昨夜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時,揚州府的官兵也突地闖進了這家青樓。

      來的人中,還有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婦人。

      上來就對著那具尸體哭天抹淚,直嚷嚷著是英親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英親王雖然咄咄逼人,態度蠻橫,卻還是被官兵暫押到了監牢之中。

      一夕之間,這揚州城內所有的百姓也對英親王坑害“良家女”的事深惡痛絕,這事不僅沒被刻意壓制,竟還在坊間傳開,持續發酵。

      京城也于次日便派來了大理寺少卿和御史來調查這事。

      陸之昀一直待在個園中,沒幾個人知道這當朝的首輔大人,竟是也在揚州。

      還在幕后,操縱著一切。

      他在揚州的這幾日,朝務也由內閣中的那些次輔和閣臣暫代,旁人都以為陸之昀是感染了風寒,這才在府中養病,沒去上朝。

      小皇帝每日的功課,也通過皇家驛道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揚州,以供陸之昀查驗。

      陸之昀總共就在揚州待了四日,小皇帝便來信催促,央求自己的舅父趕快回去。

      這內閣中雖然也不乏博學有才干的大臣,但是陸之昀不在,許多事情還是沒人敢去拍板定釘。

      到了歸期的日子時,陸之昀本是想將沈沅一同帶走的。

      可是沈沅不想將梅花書院交給她不放心的人,所以便在揚州又逗留了半月。

      陸之昀的面色雖然總是淡淡的,但是沈沅卻明顯覺出,男人對娶她這事很是焦急,還問了她一句:“如果下雨了,你該怎么辦?”

      沈沅只得回道:“就算是我嫁給了大人,大人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我身邊的。”

      聽罷這話,陸之昀沒再語,也沒有再態度強勢地逼迫她。

      暮色四合。

      沈沅很快便從廣儲門這處,回到了唐府所在的北門大街。

      她剛一下馬車,便見江豐已然和幾個侍從侯在了府外。

      他倒是個比他主子還急的,一見到沈沅,便開口喚道:“夫人!”

      沈沅無奈地搖了搖首后,便走到了江豐的身前。

      陸之昀回京城后,沈沅也能覺出,他還是派了不少的人跟在她的身后,好似還同揚州當地的官兵交代了一番。

      沈沅無論走到哪兒,都有人跟著。

      就算陸之昀不在她的身旁,反而遠在京城,卻還是是能將他為她織的那張網,灑到揚州來。

      思及此,沈沅語氣溫柔地問向江豐:“你來唐府,是想現在就接我回京城嗎?”

      江豐對她的態度比從前更諂媚了,每次同沈沅說話時,面上都堆著笑:“夫人,公爺還得到侯府提親呢,我們可不能誤了黃道吉日啊。”

      沈沅聽罷這話,還是頷了頷首,回道:“好,等我同舅父說一聲,再同碧梧收拾收拾行李,便同你回京。”

      陸之昀本就是個公務纏身的忙碌之人,他既是給了她時間,讓她處理好了梅花書院的事,那么她自是也不會去耽擱陸之昀的時間。

      ——

      兩日后。

      沈沅回到永安侯府后,便一直避著不肯見人。

      而她不見人的緣由,無外乎便是因著沈渝和沈涵這兩個妹妹,她不想去聽這兩個人無休無止的冷嘲熱諷。

      可這日,沈沅實在是有些憋不住了。

      便擇了個晌午的時當,想著此時天氣最是炎熱,日頭也打人,沈渝和沈涵畢竟都是被嬌養長大的侯府小姐,應是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出院亂逛的。

      故而沈沅便讓碧梧拿了把遮陽的油紙傘,想去菡萏池喂喂錦鯉。

      可剛一到菡萏池處,沈沅便見沈渝和沈涵竟是都站在了那池面上的曲橋處。

      這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似是在爭論著什么事。

      兩人身后的丫鬟也都不攔著主子,就任由這兩個少女互相斗著嘴,還開始推搡起對方來。

      在揚州唐家時,沈沅也是經常能見到唐家的那幾個妹妹互相吵嘴的情景,她身為年歲最長的表姐,自是也要時常調節這些妹妹們的矛盾。

      碰上沈渝和沈涵爭吵,沈沅原本是不想管的。

      可是她瞧著,沈涵和沈渝再這么吵下去,兩人全都得掉進這菡萏池里,故而她剛準備開口勸阻一番,便見面對著她的沈涵已經發現了她的身影。

      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

      沈涵便示意沈渝看向了她的身后,待沈渝也瞧見了沈沅后,兩個人便立即停止了爭吵。

      沈沅見這兩個人終于脫離了危險,便也不欲在此地多多逗留,她剛要轉身離開這處,沈涵和沈渝便快步從曲橋行過,亦一左一右地走到了她的身側。

      沈沅重重地勻了口氣。

      沈渝自不必說,而沈涵……

      看來日后,她真的不能再動惻隱之心。

      沈渝和沈涵雖然都同她有著血緣關系,但她們做出的事,向來都沒有秉持著妹妹應對長姐的尊重。

      沈涵見沈沅也加快了步子,她的那副模樣,倒不是畏懼她和沈渝,而是像想甩狗皮膏藥似的,不想同她們有任何的牽扯。

      便先沈渝開口問道:“長姐,你怎么又回京了啊?我還以為,你會留在揚州,再也不回來了呢。”

      沈渝正想幫腔說上幾句話,卻見一個小廝竟是突地行到了三人的身前,卻只對沈渝恭敬道:“二姑娘,侯爺說康平伯親自登府,應是要同他商議和您的婚期,說是讓您也去荷香堂,站在圍屏后聽一聽。”

      這話一落,沈涵的面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了。

      她也見不得沈渝得意。

      沈渝卻故作鎮定地攏了攏頭發,心中在此時,也沒那么怨恨沈沅了。

      畢竟馬上陸諶就要同她定下婚期了,而沈沅還是個沒人提親的老姑娘。

      沈渝仔細地尋思了一番,竟還有些同情起沈沅來了。

      ——

      荷香堂。

      陸諶今日來是比較低調的,畢竟上次他來永安侯府后沒多久,便同沈沅退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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