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澤:“當工人啊。”
老太太們:“……”
紀長澤伸出手指頭給他們擺了擺:“一個月,二十塊。”
老太太們:“……”
工人??
紀長澤???
騙鬼呢吧。
紀長澤見她們一臉的不信,也不覺得奇怪。
這個時候的工人那可是很好的工作,站出去腰板挺得直直的。
一個月二十塊的錢就更多了。
換算一下的話,差不多相當于后世的七八千,對村里人來說,簡直是一筆巨款。
關鍵這筆巨款,還是每個月都有。
紀長澤這個一直被村里人默認沒出息的小混混?
不可能不可能。
紀長澤就知道她們不信。
他直接掏兜,掏出了十塊錢。
“看,這就是那個廠長提前預支給我的工資,他私人掏的錢,說是讓我拿去買結婚用的東西。”
十塊錢一出來,幾個老太太都瞪大了眼。
“這、這怎么可能?你就扶了他一下……”
就扶了一下而已啊。
“就扶了一下怎么了。”
紀長澤拍了拍自己的板車,一副要好好掰扯掰扯的模樣:“這天寒地凍的,他摔在地上,周圍又沒人,要不是我把他扶起來,他說不定就一直趴在那,趴在那就會受寒,受寒就會感冒,感冒就能發燒,發燒說不定就肺炎了,肺炎治不好可是會死人的。”
他理直氣壯的挺直腰桿:“我可是救了他的命啊!”
老太太們:“……”
那就勉強算他說的對,但是,但是怎么那廠長會找紀長澤做工人呢。
沒道理啊。
紀長澤:“怎么就沒道理了,憑我善良唄!”
幾個老太太:“……你?善良?!”
“可不是。”
紀長澤問她們:“那你們說,做工人是不是要勤勞善良踏實肯干人又老實?”
這話沒毛病,幾人都點了點頭。
紀長澤:“我勤勞不?”
老太太們:……肯定不啊。
紀長澤:“我踏實肯干不?”
這個肯定沒有,全村就屬他最喜歡偷懶了,就沒見過這么懶的人。
紀長澤又問:“我老實嗎?”
肯定不啊!
紀長澤?老實?天大的笑話。
見她們都搖頭了,紀長澤一拍手;“那不就只剩下善良一點了嗎!”
“廠長就是因為我善良,才讓我當工人,有毛病嗎?沒毛病吧。”
老太太們:“……好像沒有。”
難道……
紀長澤真的因為善良,成了工人?
見她們承認了,紀長澤又一拍手:“所以說,做人要善良啊。”
“尤其要像我這么善良。”
他見幾個老太太都被糊弄住了,笑的眼瞇起。
估計不超過一天,這幾位八卦傳送元老就能把這么一個消息傳遍全村了。
他,紀長澤,當工人了。
因為善良!
甚至感覺后背都有些緊張的發熱。
她不好意思的垂著眼,張張嘴正要說什么,又想起來自己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了,漂亮的眼眸里失落一閃而過,抿緊了唇。
紀長澤直接大大咧咧上前,把那捧他精心挑選的花塞到了安曉露手里,看了看她手里頭藥,笑著問:
“你這是剛從鎮上回來吧?”
安曉露捧著花,紅著臉點了點頭。
紀長澤:“我也剛從城里回來,真是巧。”
一個從鎮上回來,一個從城里,也不知道這個巧是巧在了哪里。
但安曉露卻絲毫沒覺得哪里不對。
紀長澤又把手里頭的肉給她看:“聽說你們家是自己開火,我今天晚上在你們家吃吧,這個肉也帶過去一起。”
安曉露微微睜大眼,連忙擺手。
現在肉這么貴,這么一碗肉,她怎么好意思。
面前這個與她差不多大的未婚夫見此,臉上立刻露出了受傷的神情:“曉露你不想讓我去你們家吃飯嗎?”
他眼神有些委屈,嘀咕著說道:“其實我吃的不多的。”
安曉露一愣,接著滿臉焦急的又趕忙擺手,表示自己不是不歡迎他。
她只是,只是覺得紀長澤帶肉來,她就占了他的便宜了。
她不是從小就啞,也沒學過手語,不知道要怎么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只能指了指紀長澤手里端著的肉,然后再搖頭。
按理說,這個動作挺淺顯易懂的。
偏偏紀長澤一臉的茫然,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肉,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說我的肉拿的少了吧?沒問題,我這就回家再多拿一些來。”
安曉露:“???”
眼見著未婚夫真的說完就要跑,她下意識的一伸手,抓住了紀長澤胳膊。
紀長澤回頭,臉上帶笑:“怎么了曉露,你不想讓我回家拿肉嗎?”
安曉露點點頭。
紀長澤臉上的笑容更大了:“那我們去你家吧。”
安曉露生怕他又曲解自己意思跑去再拿肉,連忙點了點頭。
走著走著,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剛才她表現的應該挺明顯才對啊。
難道長澤是故意的?
漂亮女孩微微側過身看向身邊的未婚夫。
冬日并不曬人的陽光下,紀長澤見她看過來,對著她露出了一抹笑。
紀長澤的皮相是很不錯的,畢竟在一群要么干農活干的身材敦實,要么曬太陽曬得皮膚黝黑,要么吃不好沒營養臉發黃的村里人中,他這個吃好喝好一找到機會就各種偷懶裝病的人那是養的一個白白凈凈啊。
再加上不錯的五官,干凈的衣服,挺直身板,這么一笑,顯得他如同夢境一般美好。
紀長澤:“曉露,怎么了?”
心有疑慮的安曉露下意識回了他一個笑,淺笑著搖頭表示沒事。
至于疑慮?
什么疑慮?
沒聽過沒看見從來沒聽說過。
***
兩人在村里也算得上是話題人物。
不過一個是正面典型—聰明懂事安曉露
一個是反面例子—偷懶耍滑紀長澤
現在他們眼看著要結婚,那話題度更是蹭蹭蹭上漲了不少。
如今倆人走在一起,不少瞧見的人視線就忍不住溜達上去了。
“別說。”就有人對著旁邊的人嘀咕:“紀長澤和安曉露走在一塊還是挺般配的,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郎才女貌。”
“長相是般配,性子可不行。”旁邊的人一臉的不看好。
這句話這人倒是挺認同的,畢竟紀長澤劣跡斑斑,全村人都知道的,這可假不了。
又有人說:
“我看安曉露是沒法子了,她爹摔斷腿了,媽又病了每天躺在床上要吃藥,她自己個又成了個啞巴,想要錢買藥,除了找個人嫁了還能有什么招,不然她也不會嫁給紀長澤啊。”
其他人是在正常討論,一個以前喜歡著安曉露,和紀長澤又不怎么對付的年輕人說出的話就有些發酸了:
“要說起來,安曉露她爺奶也是狠心,自己親生兒子家都這樣了,不幫忙不說,還成天的上門鬧,要是愿意拉撥安曉露家一把,她也不至于結婚弄錢,不過也是,她一個啞巴,除了那張臉,除了結婚,也沒辦法弄錢了。”
紀長澤耳朵尖,能聽見這些人是怎么說的。
他再去看安曉露,發現她應該也是察覺到這些竊竊私語的人是在說他們。
剛剛還羞澀笑著的姑娘此時微微垂眼,落在兩側的纖長手指握緊,臉上顯出了難堪。
偏偏,那人說的又的確是實話。
本來一直都是家里乃至村里人驕傲的她突然跌落到泥巴地里,還要被人家戳脊梁骨,心里怎么會不難受。
紀長澤見狀,直接拉著安曉露往前走了走,見那些人看見他們來了立刻閉嘴,他突然放大聲音,用著“只要不耳聾就絕對可以聽到”的音量,滿臉慚愧的對著安曉露說著話:
“曉露,真是對不起,我現在也只是一名工人,以后等到你嫁過來,白天我要去城里上工,可能沒辦法經常陪著你。”
工人倆字,他還特地加了重音。
本來正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們倆的其他人頓時瞪大了眼,猛地看了過來。
“工人?你?”
“那可不,我明兒就要去上班了。”
見他們震驚,紀長澤一臉的風輕云淡,沖著他們擺擺手:“其實也不算什么,不就是工人嗎?”
剛才說安曉露是啞巴嫁不到好人家的年輕人嗤笑一聲,絲毫沒給紀長澤面子,冷嘲熱諷道:
“紀長澤,牛皮是你這么吹的嗎?還工人,你也不看看你這個德行。”
“是,我的德行是比不過你張老三,但是誰讓我這個人善良呢,誒喲,不小心救了個廠長,人家廠長感激我,就讓我當工人了。”
紀長澤繼續:“不相信?你們就等著吧,下個月我發工資,一個月,二十塊。”
說起空口說瞎話來,紀長澤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他這副底氣十足的模樣,還真把幾人給弄的心底不確定起來。
難不成,紀長澤真的當了工人了?
紀長澤卻是沒去看他們,只專注怎么氣張老三了。
這個張老三當然本名不叫這個,只是姓張,家里排行老三,和紀長澤一樣,也是家里老小。
同樣的,他爹媽也最偏心他。
但是他運氣沒紀長澤好,上面的兩個哥哥可不是紀長光那樣的老實人,對這個想占他們便宜的弟弟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張老三被爹媽寵的想偷懶吧,偏偏兩個哥哥都不樂意慣著他,每天都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苦逼的人。
再看紀長澤。
這貨爹疼媽愛,大哥還是個憨憨,什么好吃好喝的都讓給他,結婚了都還各種給錢給東西,每天就吃吃喝喝偷懶裝病。
每天,他干活,紀長澤裝病躺在家。
他被兩個哥哥罵,紀長澤卻享受著紀長光送來的地瓜干。
他偷懶爹媽會說,紀長澤就被紀父紀母一臉疼愛的小心呵護。
同樣的境遇,不同的地位。
張老三簡直嫉妒到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讓人眼紅的家伙。
而偏偏,他之前喜歡安曉露。
當然在安曉露變成啞巴,家里父母成了拖累之后,他雖然還喜歡安曉露那張好看的臉蛋,倒是不想著娶她了。
結果!!
紀長澤居然要娶安曉露。
張老三知道的時候簡直沒嫉妒的嘔血。
而等知道紀長光為了紀長澤的婚禮,送來了一輛自行車時,張老三已經氣到神志不清了。
就四個字:
干.你娘的!
憑什么天底下的好事都讓他紀長澤給占了。
這小子哪里比他好了。
呸呸呸,垃圾!
現在村子里每次說倆人八卦的時候,他絕對是奮斗在“抹黑紀長澤”第一線的。
結果,抹黑著抹黑著,就撞到了正主面前了。
張老三堅決不相信紀長澤能當工人。
他?工人?笑話!
“紀長澤,你可別為了面子瞎騙人,你當工人?誰相信啊,就你這樣的,嗤。”
紀長澤:“我也不信啊,但誰讓我就這么當了呢,誒不過張老三,你說就我這樣的都當了工人了,你這個沒當工人的,是不是各方面都不如我啊?”
張老三:“……”
紀長澤摸摸下巴:“說起來,其實工人真的沒什么好處,不就是工作穩定點,工資高點,說出去好聽點,買東西方便點嗎?誒,我其實真的不想去,但是人家非要我去,不去還不行,怕我不去,還特地給我提前發了十塊錢的工資。”
他一拍手:“你們說,我這么重誠信的人,我能不去嗎?所以啊,我就不得不當了工人。”
張老三:“……”
其他人:“……”
紀長澤這簡直就是把得了好還賣乖這六個字寫在臉上了。
偏偏,他們還沒辦法打他。
紀長澤:“誒,看你們表情也是在為我遺憾吧,沒辦法啊,誰讓我這么受歡迎,對了張老三,之前聽說你想去城里找活干,你找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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