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歡望著手機遲疑了兩秒,周釉大概猜出來了,很善解人意的湊過來說道。
“快去吧,不然待會蘇末被發現了就慘了。”
“那你們...?”
“我們待會也就回去了。”
“那好吧。”
江見歡和幾人告完別,起身往酒吧后門走去,這條路對她來說是爛熟于心了,不用兩分鐘就出來了。
門后是一條小巷子,路燈一閃一閃的,狹小破舊,蘇末就倚在墻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
滋一下亮起火光,一下又滅了。
明明暗暗的火苗在黑夜中閃爍,頭頂的月亮冷白皎潔。他高瘦的一道身影,鴨舌帽壓得低低的,再加上黑色外套長褲,這樣一眼望去,真像是什么不良青年,
“你不打算戒煙?”江見歡走過去,很平常的語氣,蘇末的動作卻一僵。
“你介意?”他側頭過來看她,瞳孔很黑,嘴角微微抿緊。
“你希望我介意嗎?”江見歡反問,蘇末頓了幾秒。
“我知道了。”又過了會。
“我會戒。”
兩人并肩往外走去,因為剛才那一茬,氣氛有些沉默。
頭頂燈光卻突然撲閃了兩下,緊接著老舊的燈泡壽命大概到了盡頭,發出細微的一聲響之后徹底滅掉了。
整條巷子陷入黑暗。
江見歡最初的受驚過后很快冷靜下來,只是有些輕微的恐懼,蘇末在一旁很快抓住了她手臂。
“還好嗎?”他輕聲問,江見歡搖搖頭,想到他大概看不見,又嗯了一聲。
“我牽著你。”
“兩個人一起走安全一點,不會摔。”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
江見歡剛想說不用,他手已經往下移,擦過她的腕骨,輕輕牽住了她。
蘇末的手微微燙,溫熱,掌心有薄繭。
爛熟于心的觸感和紋路。
他沒有收緊手指,只是很輕的圈住了她,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珍重。步伐平穩又緩慢。
黑暗中,空氣有種別樣的安靜。
江見歡落后他半步,直至走出巷子,燈光和城市的喧囂一瞬間撲面而來。他們立于一角,仿佛剛從外界闖入繁華的一對男女。
接著,蘇末松開了她。
失落感很不爭氣的冒了出來,江見歡不自然蜷縮起手指,就聽見蘇末說。
“你...想去看看我們以前的房子嗎?”
當初蘇末租房是為了方便晚上兼職,因此離這個酒吧非常近,步行大概十分鐘左右。江見歡還能記得走過去的路線。
她沉默著沒回答,蘇末垂眸,掩蓋住眼中的失落,正在失望之際,又聽到江見歡道。
“好啊。”
蘇末眼睛驟然亮起來,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他點點頭。
“那我們走吧。”
眼前這條不算繁華的街道走到底,右拐,就是一片小區,當初蘇末的房子就租在里頭。六樓,坐北朝南,一室一廳的小房子,光線很充沛。
江見歡喜歡陽光,蘇末就在陽臺上放了個吊籃椅,還種了不少綠植。她經常蜷縮在里頭曬太陽,抱著本書,沒翻幾頁就睡過去了。
兩人并肩在街邊走著,行人偶爾匆匆擦肩而過。蘇末低著頭,從衣服袋子里拿出來一個口罩帶上。
江見歡看了他一眼。
“嗯?”蘇末察覺到她的視線,從鼻間溢出一聲詢問。
“你這樣會不會很累。”江見歡回想了一下,蘇末每次和她出來都是全副武裝,而一不小心還會被拍到,上新聞被無數網友看到關注評論。
“還好。”蘇末聲音從口罩后面透出來,有些甕甕的。
“我平時很少出門。”
幾年的光景,街上有些變化,但中間仍然摻雜著許多熟悉的店鋪和品牌,江見歡視線四處查看著,一點點被勾起心中的記憶。
兩人慢慢走完了這條街,江見歡記得盡頭拐角處,有一對夫妻在賣炸土豆,香香脆脆的,她很喜歡吃。以前每次蘇末下班都會給她帶一份。
兩人剛好走到了那個位置,江見歡眸中綻出驚喜。
“哎,這家店還在啊。”她臉上不掩開心,蘇末嘴角彎了彎。
“對,他們生意很好,一直都在。”
“我想吃...”江見歡已經低頭在包里翻著零錢,興沖沖的跑過去排隊。
蘇末站在原地無奈的望著她,過了幾秒,跟了上去。
這邊靠近大學,晚上有許多的學生出來逛街,此刻前面也有三四位大學生模樣的人在排隊。兩人等了一會,終于從老板手里接過了炸好的土豆。
“啊,好燙。”江見歡迫不及待往嘴里送,被燙得齜牙咧嘴。
她心滿意足地吃掉了大半,才想起旁邊還有個人,象征性問了句。
“你要吃嗎?”
戴著口罩的蘇末:“......”
“不用了,謝謝你。”
“哦。”江見歡點點頭,心安理得的吃完了獨食。
兩人已經走到了小區樓下,蘇末有門卡,直接就可以進去。乘電梯上六樓的時候,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緊張,大概是剛才的炸土豆有點咸,江見歡不自覺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蘇末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電梯門打開,外面的走廊映入眼中。有些舊了,墻面刷的很白,底下地磚是黃褐色,頭頂的那盞燈泡依然明亮。
完全是記憶中的樣子。
江見歡跟著蘇末走到了其中的一扇房門前,看著他插入鑰匙,輕輕一轉。
門被打開了。
她踟躕在原地,蘇末停住腳步,側開身子。
江見歡還是走了進去。
首先闖進視線的是客廳,小碎花的窗簾,淺綠色沙發,電視機,柜子,餐桌。
里頭擺設沒有絲毫變動。
江見歡環顧一圈,遲遲未動,最后鼓起勇氣般回神,走過去慢慢一樣樣碰觸著那些東西。
淺綠色的沙發很小清新,是她當年和蘇末逛二手市場時買回來的。那時天已經有點熱了,蘇末和她一起扛上的電梯,出了滿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