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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友情寡淡卻細水長流,親情局限世代卻能綿綿不絕。我雖然不甚明白,但私以為健康的感情都該是如此。其余情感——尋死覓活,偏執極端,著實毫無理性又有失體面。
直到我在手術臺上猛地抬頭,不讓淚水掉下去那一刻,我終于意識到,自己明白的第一份感情,就是毀滅性的那一種。
——李微
“幼稚。”
王玨拗不過他,只得抿著嘴小口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我不要這東西,我趁早把它毀了,以絕后患。”他撇嘴道,“不能留下任何落到別人手里的機會。”
“小秋葵,”李微握著他的手指尖兒,拿起來吻了一下,“你對我真好。”
王玨被他親得一激靈。
唉,自從知道“想”了,他騷話真是越來越多了。
“也許是受他的教導吧,我只有充分適應規則,看透規則,才有資本去毀滅規則。”李微將他的世界觀娓娓道來,“我習慣于時刻緊繃,時刻準備,確保自己擁有應對任何危機的能力。所謂危機,也只是變成了定時毀滅他的契機而已。”
“所以你所謂的造反契機,是你早就想起來……以前被灰鯨殘害的經歷了?”
“沒有。我沒想起來。”
王玨說:“那我就有個困擾我許久的問題了。”
“你說。”
“你為什么突然就造反了?”
從在大廈假意俘虜他開始,李微其實一直都在灰鯨的陣營。他突然回歸,突然發難,變數頗多,全都不像是計劃之中的。
似乎動機不明。
“這么說的話……的確有一個契機。”
“什么?”
“我第一次和你說,我殺人沒有滿足感,其實都是一樣的。救人也沒有滿足感。”
李微垂眸,強大的氣場不可多見地塌陷出一小塊柔軟。
“你之前,只是以為你老師死了,”他語氣里竟然帶一絲埋怨,“你就拿刀指著我。”
王玨被他這樣嚇到了,不明就里:“所、所以呢?”
“所以要是他們都死了,你還不得……”
王玨猜測:“你怕我真殺了你?”
李微低頭淡淡重復:“你打不過我。”
“……那倒也是。”他訕訕道,“那你怕什么?”
李微驀然抬眼看他,眉眼里多少摻了幾分委屈。
“我怕你不理我。
“我那時從沒想過救誰。我只是怕他們死了……你就不理我了。”
王玨整個人都發怔了。
好一會兒,他才顫顫巍巍地開合嘴唇。
“你拯救世界,就是怕我不理你?
“你嘔心瀝血,費盡心思,動用人力,用干擾病毒給城市淋雨……就是為了……這種事?”
“這種事?”李微似乎有些不滿,想起什么似的,眸子都暗了幾分。
“你不知道,你不理我這件事有多可怕。”
王玨啞口無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