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發現他跟這位少爺湊在一起總能產生奇妙的化學反應,比如說,話說不到兩句話就能嗆起來。
“我來就我來。”
陸延說:“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正確地安撫弱小孩童受傷的心靈。”
話雖然是放出去了,但陸延也沒哄過孩子,可能是抱的姿勢不太對,剛上手孩子哭得更兇。
他調整了姿勢,還是哭。
陸延也實在想不到什么招了,他作為一個能屈能伸的新時代優秀青年,立馬改口道:“……我覺得你哄得其實也還行。”
回應他的是肖珩的一聲冷笑。
肖珩靠在門口,倚著門看他:“你不是挺能的嗎。”
瞧不起誰啊。
能不總用這種嘲諷人的語氣嗎。
也不看看現在誰在誰地盤上?
陸延拍拍小孩的后背,覺得他得找回尊嚴。
陸延腦海里閃過一個可行的念頭,他清了清嗓子,打算唱首兒歌試試。
作為一名樂隊主唱,雖然他曲庫豐富,要是按種類來算,算是會八國語的那種。但兒歌確實不多,想來想去只能想起來那么一首,詞還記不全,于是挑了其中一段開始唱。
陸延聲線不算特別柔的那種,辨識度很高,尤其唱低音的時候,聲音一點點壓下去、帶著點啞。
像一杯起泡酒,細膩又熱烈。
但這么個聲音現在在唱:“……快樂的一只小青蛙,哩哩哩哩破法。”
“快樂的一只小青蛙。”
“小青蛙。”
“呱呱呱。”
肖珩:“……”
小孩兒又哭了兩聲,在陸延唱到“呱呱呱”的時候他哭著打了個嗝,然后哭聲漸漸止住了。
“看到沒,”陸延唱完對肖珩挑眉道,“這首歌,回去好好學學。”
陸延不用去學校替課,身上又恢復了原先的裝扮,他今天戴的眉釘是一個金屬質感的小圓環,挑眉的時候眉尾往上揚起一點兒。
挺酷。
當然如果唱的不是呱呱呱就更酷了。
肖珩上次沒進來,這回陰差陽錯又來到這棟樓里,他不著痕跡地打量這間房間,面積雖然小,但收拾得還算整潔。這人雖然吉他彈得爛,但這屋子里光吉他就有不下三把,其中一把就是陸延的微聊頭像。
他目光從柜子上那一堆cd唱片上略過去。
由于面積小,臥室和客廳并沒有太明確的界限,他看到陸延床上扔著一條牛仔褲,床對著的那面墻上貼的是張海報——vent樂隊。
舞臺上,長頭發主唱扛著麥、腳踩在音箱上,一副唯我獨尊的架勢。
整個環境很暗。
妖異的紅光從他身上撒下來。
“那是你?”
“啊,”陸延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是,去年的時候。”
“就那個走了兩個隊友的樂隊?”
“你有意見?”
“沒有。”
“喂,”陸延發現這孩子哭倒是不哭了,但是眼睛閉上之后就沒再睜開,眼淚都還掛在睫毛上,“他睡著了?”
肖珩正想說‘把他給我吧’,就聽到外面傳進來幾聲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以及一陣丁零當啷的鑰匙聲。
601那女人依舊是平常那身打扮,短裙、濃妝,渾身酒氣。
她大概是喝多了,把鑰匙往鑰匙孔里插的時候好幾次都沒弄進去,最后對著門踹了一腳,緩緩蹲下身,從手包里找出來一盒煙,背靠著門正要抽一根醒醒酒。
然后她聽到耳邊有個冷淡的聲音說:“你孩子,還要不要了。”
女人點煙的手一抖,火燒在手指上。
肖珩來之前根本摸不準這女人到底怎么想的,他連這女人的真名都打聽不到,在這個夜總會里叫小蓮,等去另一家店里又變成了楠楠。
找了幾個地方才找到準確住址。
生完孩子往他們家一送,除開拿了肖啟山給她的那筆錢,其他的事也沒干,不像其他人那樣沒完沒了地接著鬧,異常地安靜。
陸延抱著小孩站在門口,不想卷進別人的家務事里,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但他察覺到女人的視線正在看這個小孩兒。
陸延想,既然這小孩是他弟。
這女人又是這小孩的媽。
那這女的就是他的……
不對啊,這年齡對不上。
“什么孩子?”女人收回視線,又慢慢地站起來,她說,“我沒有孩子。”
“你們找錯人了。”
女人說話聲很淡,她把煙點上,抽煙的時候瞇起眼睛,那雙本來就畫著大濃妝看不清眼形的眼睛隱在繚繞的煙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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