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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十二年,故人戲 > 12.第十一章 明月共潮生(2)

      12.第十一章 明月共潮生(2)

      十米外的休息室,正有兩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入,也有人出來,滿手的血。

      “好好的,干什么懷疑人推他?”沈奚奇怪。

      “剛開船就丟了一位客人,他們都懷疑是被人謀財害命,推下船的,”狙擊手說,“也有可能是借口,水手互相看不慣是常事。”

      丟了客人……是那晚。

      是那個唱曲的人。

      沈奚心一沉,傅侗文和譚慶項卻沒多余的表現。

      譚慶項又見休息室出來人,想想,說:“我去看看。”

      “一同去。”傅侗文也想看看情況。

      三人一道去了,狙擊手見里頭除了傷者,就是船醫和趕來的醫生旅客,沒外人,于是在門外替他們看守。

      休息室內,三位傷患都是大出血,船醫簡單做過處理,低聲和趕來的兩位旅客交流,沈奚聽得出,那兩位也并不是外科學的醫生,但其中一個有在法蘭西戰場的經驗,也曾縫合過傷口和內臟,他在做著立刻縫合傷口的準備。

      其中一位是大腿,一位是上臂,最后一個比較麻煩是腹部。

      譚慶項進去時就說明他也是醫生,所以獲得留在那里的權力。船長趕來時,對傅侗文這個貴賓點頭示意,低聲建議他帶著自己的太太離開,畢竟他們在這里幫不上忙,反倒會讓本就狹窄的休息室變得更擁擠。

      “用止血帶,快!”戰地醫生催促。

      “不要用止血帶,要縫合血管!”沈奚大聲制止,“這個請交給我,我可以配合你們完成,我對血管縫合術很熟悉。”

      船醫和戰地醫生對視,婦產科醫生也皺起眉。

      這種新技術,就算是在紐約,也難在半天內找到能完成的醫生。

      來自中國的西醫醫生?

      不管男女,他們幾個在今天之前從未聽說。今天倒好,一下子冒出來兩個。若不是頭等艙的客人,倒像是在招搖撞騙。

      “我不能讓你接觸我的病人,除非你向我證明,你有學醫的經歷,或者行醫的資格。”船醫在船長的目光授意下,選擇了一個妥當的拒絕方式。

      沈奚啞口無。

      這兩樣她都沒有。

      甚至因為跟著傅侗文“逃離”倉促,她連這幾年的學位證明都沒有。

      她只能蒼白地重復:“請相信我。”

      “請相信我太太,”傅侗文也用帶著倫敦腔的英文說,“她確實有能力幫到你們,。”

      “先生,”船醫不想再耽誤時間,“我從沒遇到過學西洋醫學的中國人,我去過很多地方,做船醫也有十年,”他想到譚慶項,又即刻改口,“當然這位先生已經讓我開了眼界,他是我見過的第一位中國的西洋醫生。”

      “我相信這位太太,血管縫合術才剛獲諾貝爾不久,她能準確說出全稱,至少說明她是醫學的狂熱愛好者。”始終旁觀的婦科醫生很善良,幫沈奚說話。

      狂熱愛好者?沈奚更感到無力。

      “我在戰地處理過很多傷員,”那個戰地醫生卻沒了耐心,“這里請交給我們。”

      “可你在戰地處理的傷員,存活率是多少?”沈奚在逼問。

      “哦,親愛的太太,”那個戰地醫生沉下臉,“戰地的環境,你竟然會問我存活率,我想你是想要耽誤我們救人的時間。”

      “不,我是想幫你們,”沈奚放棄爭論,沖到腹部被刺的人面前,“看著我的眼睛,我不是在說玩笑,給我權利救你!”

      “……你能保證我不死嗎?”那個人□□著,褐色的眼盯著她。

      大量失血,沒有輸血,傷到什么內臟也不知道,還有這里的環境,術后也難保證他會不會死于感染。她如何保證?

      那個人別過頭去,不再理會她。

      沈奚幾乎絕望,另一位受傷的船員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我還在流血……”那人失血到要休克。

      “他在向我求助,你們看到了嗎?!”沈奚憤怒地盯著船醫和戰地醫生。

      “好吧,你可以來幫我,但要聽我的指揮。”船醫松了口,他不想得罪頭等艙的人。

      沈奚激動地連連點頭,她讓譚醫生去取自己的一套器械和放大鏡。今天這一場“戰役”讓她無比慶幸,傅侗文當初有足夠的錢讓她揮霍,讓她有反復實踐,旁觀手術的機會,否則以她的資歷,如何能應對。

      譚醫生在一旁輔助她,也讓她踏實許多。

      手術全程,傅侗文都在旁觀。

      旁觀那個曾在煙館地板上,被綁住身子無助的女孩子,如何爭取到去實施手術救人的機會。“天哪,她真的可以。”婦科醫生控不住贊美她。

      傅侗文在這一刻,替她松了口氣。

      那雙手柔弱無骨,很美。

      可此刻,更吸引他。

      沈奚離開前,反復和船醫強調自己在哪個房間,如果需要,隨時可以找她。

      她回到房間,筋疲力盡,在洗手間里都是靠著水池在洗手。

      水被草草甩干,她想去找毛巾,傅侗文已經遞過來一塊白色亞麻手帕。一個小小的物事,又讓她回到上午在更衣室內的局促,面對外人,面對他,她完全就是兩個人。

      “干凈的。”他說。

      她當然知道。

      沈奚去接,他卻沒松手,反倒是裹住她的兩手。擦干。

      她的全部神經都被吊起來,這樣的動作太親密了,親密到讓她不得不去說點兒什么,沖淡這感覺:“我剛剛還在想,多虧你昔日的慷慨……”

      他已經拉起了她的手,將那手背貼上了自己的嘴唇。

      在做這個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兩人四目相對。

      “你今天,很是不同。”他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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