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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星座書上說,今天不宜上班

      墻上那六邊形給陳仰的感覺,就像是數學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題。

      第一眼看的時候,覺得這題似乎有點思路,于是他迅速寫了個“解”字,想趁著手感不錯趕緊寫點公式。

      然后就沒然后了。

      “解”字是開始,也是結束。

      陳仰把注意力從六邊形移到尸體上面,頭沒了,工作證掛不住的掉在了地上。

      從尸體脖子部位的傷口來看,頭是被一口咬掉的。

      怪物吃了她的頭,還吸干了她的血。

      陳仰掃了掃一樓走廊,舉著女尸的工作證問:“有誰是她同事嗎?”

      一個中年女人邊嘔邊說:“我……我是……嘔……我是小琴的同事,我跟她一個部門。”

      “九點的時候,大家都上去了,現在九點二十多,她不在公司,怎么跑到一樓來了?”陳仰問道。

      “她手機丟在一樓了,叫我陪她下樓找。”中年女人吐著黃水,“我一轉身她就那樣了。”

      “真的就是一轉身,我什么聲音都沒聽見……”中年女人身前的衣服上黏著嘔吐物,她也顧不上清理,神情崩潰的哭著。

      “又一個撿手機丟命的。”王浩咽著唾沫,“這里沒信號,手機丟了就丟了,不要回頭撿。”

      “要說就說清楚,不清不楚的會引起更多的恐慌,他們被殺根本不是手機的問題,是禁忌啊,他們都觸犯了禁忌!”拐角處傳來不同的聲音。

      除了說話的那個青年,拐角處還縮著其他幾個人,他們不敢靠近,也不敢看。

      從昨天到今天,他們見過了好幾具恐怖的尸體,看過了怪物,心理上卻并沒有適應,也不會麻木,反而更加害怕。

      “為什么會遇到這種事,昨天早上我只是來公司上班的啊,老老實實的上班也不行嗎,已經夠累夠煩了還要進這種世界……”

      一個扎著馬尾的年輕女人哭花了鏡片,她攥著皺巴巴的墨藍色半身裙,指甲摳了進去,“有些犯了罪卻沒得到報應的,還有那些貪官,就該讓他們進來,關我們什么事,我們就是普通人啊。”

      這話引起了共鳴,憤恨的聲音多了起來。

      “對啊,全是我們這些苦逼的上班狗,怎么不是有錢人進來,他們為什么就不用經歷這些……”

      “不是有鄭總嗎。”

      “他也是給人打工的,算哪門子有錢人。”

      走廊上的喬橋聽到這話,她回頭說:“我是有錢人,如假包換。”

      “有錢人會在人力資源部上班?”質疑聲緊跟其后。

      “無聊啊。”喬橋眨巴真誠的大眼睛。

      李正說:“我作證。”

      “六位數。”李正拎了拎他給喬橋拿著的粉色小包。

      拐角處一片寂靜。

      忿忿不平聲徹底消失,有錢人也要遭這么罪,這讓他們的心里舒服了一點。

      “這里的有錢人不止我一個啦。”喬橋見她的小包成了焦點,她擺了擺手,那一點謙虛跟小女生的姿態把握的恰到好處,并不會讓人覺得是在炫耀。

      啞巴默默的撥了撥腕部的手表,這是她的十九歲生日禮物,價位比喬橋的包還要多一位數。

      陳仰把這一幕收進眼底,火車站那時候,他就知道小啞巴很有錢了。

      啞巴看向陳仰,黑黝黝的小眼睛里滿是機靈跟無害。

      陳仰示意她看墻上的六邊形。

      跟禁忌有關?啞巴舉著便利貼本問。

      “現在還不確定。”陳仰的目光從中年女人的工作證上經過,“王姐,你同事生前有說什么奇怪的話或者做什么奇怪的動作嗎?”

      陳仰問完就知道,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線索只會藏在稀松平常的話里面,和稀松平常的事有關。

      規則就喜歡這么玩,樂此不疲。

      中年女人被余哥扶著,精神很不好:“沒有,沒做什么,我們就和昨天一樣搜辦公室,偶爾說上一兩句話,也都是跟活著出去有關,她說要是出去了就把攢的錢全部花光,去旅行,慶祝新生……”

      “她是今年畢業的應屆生,心腸很好的一個小姑娘,進了這里以后她比我堅強,一直安慰我……”中年女人泣不成聲。

      余哥把人撈到拐角,讓她離尸體遠一點。

      陳仰數了數人數,算上他在內一共是十七個人,他無法確定無頭女尸被害的時候,還有誰不在樓上。

      獨自行動的沒有人證,雙人以上的可能會隱瞞,而隱瞞的初衷不一定是愛情或友情,也可能是……恐懼。

      知道了不敢說。

      陳仰不易察覺的觀察每個隊友,嘴上說:“六邊形很大可能是這一輪的禁忌提示,理科生來解解吧。”

      第一個有行動的是喬橋小仙女,她像是從小就學舞蹈,走路很有氣質,身上帶香氣,換個場景會引起一陣口哨聲。

      “你是學理科的?”陳仰驚訝的說。

      喬橋回了個矜持的學霸笑容。

      沒多久,墻上的六邊形前聚集了八個人,理科生的占比不高也不低。

      不過這八人里面,有一大半都畢業很多年了,他們跟六邊形對望,兩眼一抹黑,腦子里全是雪花點。

      這不是普通平凡的現實世界,這伙人頂著死亡危險,思緒清晰不起來,他們去大廳的小桌前坐下來,鋪著紙筆交頭接耳,像極了隨堂考現場。

      “正六邊形求內角和?”

      “每個內角是多少?”

      “……”

      “誰知道六邊形的面積公式啊?”

      “我可能知道,我算算。”

      “我記得面積公式有好幾種,都列出來吧。”

      “……”

      “對角線怎么計算?幾條來著?”

      “不知道,不記得了。”

      “我記得,就在嘴邊,臥槽,一下子又想不起來了。”

      “完了,我學的全還給老師了。”

      “……”

      “邊長是多少。”

      “……”

      陳仰在一旁聽了半天,似乎都懂,又似乎都不懂,他拿出紙筆,想試試,半天都下不去筆。

      這時候陳仰不由得想起一句老話,書到用時方恨少。

      陳仰氣餒的把筆往紙上一按,腦門上刻著“無能為力”四個大字,他一扭頭就跟過道另一邊的鄭之覃對上了視線。

      鄭之覃支著頭看他,不知看多久了,一副落寞癡情漢的狗樣。

      陳仰覺得左耳那道疤上面起了層雞皮疙瘩,他欲要把頭轉回去,就見鄭之覃撥了下身前的紙,上面有一行字。

      你過來,我教你解題

      紙上寫的是那句話,實際上還少了幾個字,鄭之覃真正的意思是——你過來讓我舔兩口,我教你解題。

      陳仰視若無睹,他瞥向鄭之覃邊上的潘霖,對方正在蜷縮著身體睡覺。

      無頭尸體被發現時出了那么大動靜,潘霖都沒醒,他的眼下掛著很重的黑眼圈,有點歪的鼻子跟下巴都被咬破了,氣色十分憔悴,很明顯是昨晚后半夜被狠狠揉搓過了,白天精神萎靡。

      大概是陳仰停留在潘霖那里的目光久了點,鄭之覃忽地輕笑了一聲,他笑得意味不明。

      陳仰不明所以,下一刻他的后背莫名一涼,他回頭一看,朝簡正盯著他。

      “你在看什么?”朝簡緊扣了一下冰冷的手指關節,有什么要從他的心口翻涌而出。

      陳仰不自覺的矮了一截:“我看潘霖。”

      朝簡笑:“好看嗎?哥哥。”

      陳仰搖頭。

      朝簡還在笑:“不好看你看什么。”

      陳仰:“……”

      “我去洗手間。”朝簡背過身的那一刻,唇邊的弧度消失無影,眼底爆發出駭人的陰郁。

      陳仰愣愣的坐著,啞巴拿著便利貼過來找他討論六邊形,他的心緒因此被轉移。

      洗手間里

      朝簡站在水池前,垂眸捏碎奶片倒進池子里。

      外面有腳步聲靠近,一股類似茅草燒著了的香水味從門口飄了進來,一路飄到朝簡身邊。

      朝簡捏碎第三個奶片,抓了一把一次捏爛,一個個的拆開往池子里倒。

      鄭之覃對著鏡子整理衣發:“偏執生多疑,我看你的多疑表現的不太明顯,怎么藏起來的?花了很長時間才藏好的吧。”

      朝簡擰開水龍頭,一條細窄的水流沖了下來,砸在一堆碎粉末上面,白色的水一縷縷的往下流淌,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周身陰鷙的氣息一點點被壓制。

      “我的醫生告訴我,專注做一件事,有利于克制自己,看來她說的也不全是廢話。”鄭之覃用水把手打濕,捋了捋散落在額前的碎發,“是該克制,多疑招人厭惡,誰都受不了。”

      池子里的白色粉末全部被沖掉了,朝簡摸口袋,摸了個空,他擰上水龍頭轉身往外面走。

      背后響起一道輕悠悠的聲音,充滿高高在上的憐憫:“愛生怖,愛生魔,真是可憐。”

      朝簡走到門口時的身形驀然滯住,整個背部僵硬得厲害,他退后兩步,大力甩上了洗手間的門。

      陳仰跟啞巴聊了一會,朝簡還沒回來。

      啞巴見陳仰時不時的往一個方向轉頭,她“啊”了聲。

      “我弟去洗手間一直沒回來,我去看看。”陳仰匆匆丟下一句就穿過大廳,朝著目的地飛奔而去。

      “陳先生怎么了?”喬橋停下手里的筆看向啞巴,關心的詢問。

      啞巴豎便利貼本子。

      去洗手間找他弟弟△`

      “不會是出事了吧?”喬橋新月似的眉毛擰了起來。

      “陳先生的弟弟有大佬氣場,能出什么事。”李正給她捏肩捶背。

      “也是哈。”喬橋嘀咕著繼續演算,她的筆尖忽然一頓,“我好像瞥到鄭總去洗手間了,他跟陳先生的弟弟有過沖突,兩人不會又打起來了吧?”

      “要不我去瞧瞧?”李正說,“不過要是真打起來了,我去了也沒用,以他們的身手,我是拉不了架的。”

      “你啊,文不行,武不行,膽量也不行。”喬橋搖頭嘆息。

      “……”

      李正喪氣的在旁邊坐下來,他從包里拿出一支藥,戳開喝了幾口,苦得他爆粗口。

      喬橋嫌棄的來一句:“而且還怕喝藥。”

      李正吐血身亡。

      陳仰離洗手間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朝簡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他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你……”陳仰的呼吸倏地一緊,他緊張的問朝簡,“左腿怎么了?”

      朝簡的拐杖在大廳里擱著,沒有用,他去洗手間的時候走路是平穩的,現在他的左腿幾乎拖在地上。

      “沒怎么,”朝簡前一秒說完,下一秒就停住腳步,他側低頭看陳仰,抿著唇說,“我腿疼。”

      陳仰的臉色一冷:“鄭之覃也在洗手間?他打你了?”

      朝簡彎腰卷起左腿的褲腿。

      一大塊觸目驚心的淤青落入陳仰眼中,他的眼皮顫了顫,二話不說就往洗手間沖。

      “別管他,管我就行了。”朝簡拽住陳仰,濕冷的五指像蛇一樣纏著他手腕。

      陳仰想到朝簡跟鄭之覃起沖突的原因,他深呼吸,給自己的心理建設做了一番維護。

      “左腿暫時不要用了。”陳仰沉聲說。

      朝簡趴到他背上:“嗯。”

      陳仰扭頭看了看朝簡,怎么感覺他跟鄭之覃打過一架,情緒平和了許多?

      不知怎么,陳仰的眼前跳出朝簡極端暴力的一面,他的喉頭有點干,鄭之覃不會死了吧?

      有涼涼的觸感覆到陳仰的脖子上面,他回過神來:“你現在心情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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