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些齷齪藥,是從哪里弄來的?”
開門見山,白潛壓力很大,還是干笑,“別人送給我的,這不是,還沒用嗎?”
禾藍“嘖嘖”了兩聲,“你還要用那藥,是不是最近腎虧啊?”
“那是給你用的!”話一出口,他就馬上捂住嘴——說漏了。
禾藍臉色紅了又紫,操起一個枕頭就打到他頭上,“你給我滾出去!”
“進都進來了,還想讓我滾?沒門!”
以前他就是這樣,她也拿他沒有辦法,只好隨他去了。但是他像做點什么,她卻怎么也不想理他了。
如果不是醫院送地及時,還不知道要出什么亂子呢。
后來,宋善寧來拜訪,和她說起她這段時間的事情,禾藍也是忍俊不禁。
彼時她只有十幾歲,家里出了事,哥哥姐姐一離開,她走投無路,無地可去,最后夜宿在清河鎮鎮口的石橋下。
如果不是當初家里的花匠花匠收留,恐怕她現在不是餓死就是在大街上要飯。
一個月時間,卻像度過了一年那么久。
午□□院下雨的日子,她就在在二樓打開鑲著紅色框欞的玻璃窗,外面的雨聲沙沙作響,耳中的鈴聲就淡了。院子里有棵臘梅,日近隆冬,深褐色斜叉的枝椏探出墻頭,一個個淡黃色的花苞遙遙而簇,像風里搖曳的風鈴。
以前,她家有座莊園。媽媽喜歡在走廊上吊上一串串風鈴。風一吹,就發出叮叮咚咚的清越響聲。每次她問,就告訴她,那是她爸爸在和她們說話。小小的她一直深信不疑,直到后來長大了,她才知道。爸爸死了,不是去了遠方。
可是,媽媽從來都是告訴她,爸爸沒有離開,他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等他辦完了事情,他一定會回來的。
再小的孩子都會有長大的一天,等她長大了,她卻沒有戳穿這個美好的謊。直到今天,媽媽也離開了,她終于孑然一身。
姐姐、哥哥,其實他們并不親近。
雨絲飄進窗內,打濕了她的衣襟。
褐色的毛衣咯在皮膚上很粗糙,沾上雨水后濕噠噠一片,和以前的高檔面料完全不能比。家里出了事,所有的資產都被凍結,房子也被收回,她變賣了一些衣物,維持著那些在外面流浪的日子。
庭院里的木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雨霧里,有個斜長的影子映在青石臺上,撐著把黑色的大傘闖進她的視野。遠遠的,她只看到個削瘦的背影,那人一手撐著傘,一手給角落里的花張開塑料膜。
宋善寧站在窗口看他,不知不覺就忘了關窗。
也許是感受到她的視線,那人遮好花盆,抬頭看了她一眼。
宋善寧只覺得周身一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雙冷澈見底的眼睛里,窗外的雨打在身上也失去了涼意。
她快速地合上了窗。
那個少年叫謝寧。
宋善寧想了想,有了點印象。以前花匠在他們家做花匠的時候,他曾經跟著他來過。印象里,似乎是個沉默寡的男孩。
晚飯的時候,謝寧和她面對面。
花匠的老婆冷著張臉,吃得碗和筷子不停作響,花匠默不作聲。一頓飯匆匆結束,宋善寧幫著收拾。花匠要勸阻,妻子冷冷哼了聲,說,都17歲的人了,做點事情要死啊?又不是千金大小姐了。
氣氛很尷尬。
她還要說什么,花匠拖著她進了內屋。不一會兒,屋子里就傳出吵鬧聲。宋善寧默默地收拾碗筷,一雙手比她快了那么一點,拿過了臟的筷子。宋善寧的目光停留在那雙十指白皙、修長地甚至可以算秀麗的手上,卻只是稍縱即逝,便收了回去。
謝寧把桌子收拾干凈了,動作很快,桌面擦地光亮,仿佛已經做了無數次,讓她插不上手。
眼見他要走了,宋善寧叫住他。
“謝寧。”
少年回頭看了她一眼,宋善寧對他俏皮地笑一笑,“桌子你擦的,那碗我來洗吧。”
謝寧用那雙清冷的眼睛望了她一眼,“不用。”
宋善寧眼睜睜看著他掀起染滿黑色不明臟污的藍色簾子,進了廚房。
后來,她也進去了,不過只能站在一旁看他。水流嘩嘩嘩地響著,流過他纖秀的手指,他洗得很認真,低斂的眉目漆黑清澈,讓她看得清晰。
以后,他們會呆在同一個屋檐下,共同生活。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兩年,也許是更久。她嘗試著和他說話,他卻不怎么搭理她。宋善寧有些摸不準他的態度,這個傍晚,只站在旁邊看他洗碗。
夕陽落山時,他出了門,直到晚上□□點時,庭院里的木板門才傳來熟悉的“吱呀”一聲。
她站在窗口看他。
窗口的亮光為他照明,謝寧深一腳淺一腳地跨過水坑,踏上青石板。他的房間在一樓,和她同一座閣樓里。進門前,他抬頭向樓上望一眼,看到她,快速地收回目光進了屋子。
這個晚上雨聲淙淙,讓宋善寧的心莫名地安靜。
躺在床上的時候,她想了很多很多,曾經的事情在腦海里放映般緩緩變幻。17歲以前,她是城堡里的公主,17歲以后,她就要過食不果腹的日子。一步之差,就是天和地的距離,沒有人會再看她的臉色說話,小心斟酌詞句。
這段往事她說來自己也覺得奇怪,當然,她說這件事還有個小小的目的。其實她也不知道她來這里是為了什么,她依稀記得有一個人也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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