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又補上幾句。
神經病,神經病,神經病。
可隨之而來,困擾她的是金錢問題,學費,房租,都是不菲的一筆花銷。
到了九月中旬,穆棱每天都在惴惴不安中度過,生怕在教室里上課上一半被人攆出去。
一個禮拜過去,平安無事。
不可思議。
難道是忘了?
她自己也不想去觸眉頭,每天夾著尾巴做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這天出校門財務主任居然親自找上她。
“您來是……”穆棱試探著,捏一捏手心,“錢的問題……”
“我要說的也是這個問題。”財務主任把一張報表給她,“你三年的學費已經交完了,這是目錄,包括所有的教輔,請看一下。”
“……”
“怎么了,有問題嗎?”
“……沒。”她看到最后署名的人。
星期六下雨,窩在屋子里想著這件事。
白潛為什么要幫她,他是什么意思?
早間電視檔在放臺灣偶像劇,貧窮的女生被高富帥看上,百般不愿意,高富帥由最初的鄙夷到漸漸的喜歡。期間夾雜女主的百般不情愿和“不畏強權”,以及女二女三的各種報復和男主的英雄救美,看得穆棱直笑出來。
心里發酸。
接受禮物時不管看著多不愿意,最后不也收下了?
推及己身,她有錢還給他嗎?
管家從雙溪別墅出來,遠遠就看到那個穿白襯衫、下身圍著淡藍色碎花紗籠的女孩撐著傘站在花園的紅色柵欄外。
“請問有什么事嗎?”他繞過園林走過去,穆棱雙手合十,彎腰,“我想見白先生,請代為通傳一下。”
管家說,“請稍等。”
這一等,時間從中午12點推移到下午2點。
雨停了,天空放晴,穆棱把傘收攏。
仆人請她進門,穆棱在玄關處換涼拖時心中想:他是不是要她在這樣漫長的等待中思考、平靜,要她明白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和所處的環境。
然后,消磨掉她那種可笑和虛偽的自尊。
很大的屋子,這座別墅所在的園林在東南海邊一個斜坡上,帶泳池、花園和溫泉。
三樓客廳外的陽臺,通往外面偌大的露天泳池,陽臺右側有樓梯一級一級延伸到下面。泳池邊一個人,藤椅沙發中,喝一杯濃縮咖啡。
仆人端著沏好的玫瑰花茶走到陽臺,穆棱接過來沿著臺階慢慢走下去。
他的咖啡正好喝完了,端起啜一口,細細品味。
她看著他放下來,“不喜歡?”
“味道倒不錯,只是平時喝慣了濃茶,不習慣。”
“我以為你只喝咖啡?”
他在藤椅中仰頭看她,對她緩緩舉杯,“偶爾也嘗嘗味兒淡的。”
“可你還是不喜歡。”
他低低地笑了,倒在藤椅中,“一開始沒品仔細,現在再嘗,的確與眾不同。”
她拿起那杯他喝了一半的咖啡。
白潛說,“這樣就生氣了?”
“我忘記加糖。”
加完糖后的咖啡他反而沒有評價,穆棱猜測他更不喜歡。這個人養尊處優慣了,居然更喜歡苦的東西。
咖啡和茶都喝完,他從藤椅中起來,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透明的雨滴落在臉上模糊了視線,他說,“回屋吧。”
回到客廳又覺得無趣,回頭問她,“帶你去逛街,好不好?”
穆棱坐在他車上從盤山公路繞到平地,一直馳進市區也沒多說一句話,他的態度從開始的熱切逐漸冷淡。車子停在街邊一家名品店前,“下車!”
接待他們的是一位白人女孩,問他們有什么需要,說話時暗暗打量穆棱。
白潛說,“我要她有個人樣。”
接待員不知道該怎么搭話,氣氛尷尬,最后還是導購走過來解圍,“這位小姐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這是我們當季的新款……”
穆棱被推進換衣間。
她看鏡子里的女孩,烏黑的頭發,本來柔軟地盤在腦后,而今凌亂地披落,臉色蒼白。
白潛和那個白人女孩交談、微笑,時不時說個冷笑話,女孩覺得他不像她剛才所想的那么驕矜無禮,不知不覺逾越,“那是您的女朋友嗎?”
他停了一下,看到穆棱從穿衣鏡后面出來,白色的雪紡裙,露出的肩頭圓潤雪白,“……拾掇拾掇也不差嘛。”
穆棱走到他面前,他看著她說,“你說,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選的嗎?現在又是擺臉色給誰看?”
她說,“我沒有求你幫我付錢。”
“原來你在意這個。”他聽完后就笑了,“我有時也大發善心,那些受了我捐贈的人也從來不找我道謝。”
“我不是乞丐。”
他含住了唇邊笑容,“那你能還嗎?”
這人一語就擊中她的軟肋。
原來一個人是這么可恨。
其實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她還是一個小女孩的事情。其實他也大不了她幾歲,但就是比她有手段有能力。
或者說,這個人,很會仗勢欺人。
逼得她為他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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