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感覺錯綜復雜。
樓下,幾張方桌在高于地面的橋面上擺放著,橋下是凹下去的池水,四周打著清冷的綠色燈光,流水淙淙一樣的靜謐感——如果不是太過喧嘩的話。
忽然,下面的人聲都止住了。
禾藍詫異地往外看。
移門半開著,只能看到下面大廳里的一點情形。
“砰”的一聲,一個帶血的人從外面撞進,直接翻到一張桌子上,桌面頓時碎裂。這個人渾身帶血,被砍去了一只胳膊。人流分開,穆棱和周七一左一右,簇擁著白潛進來。幾個月沒見,他的臉色似乎更冷了,飛揚的眉宇間都帶著點煞氣。
黑色的皮靴踏過滿地是血的地面,直接踩過了倒在地上那人的臉。
埋伏在四周的武士紛紛抽了刀涌出,把他們圍在中間。
一方是幾十幾百人,一方只有三個人,氣勢卻是陡然相反。
不知道是誰喝了一聲,雙方的兵刃馬上交接在一起。穆棱和周七同時拔刀,擋在白潛身邊,沒有一個人可以近身。他從刀光劍影中從容走過,慢慢踏上了二樓的臺階,推開了移門。
禾藍反射性地站起來,看著他,胸口都在不斷起伏,“阿潛……”
白潛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安靜跪坐在地上的凌樞,上前攬了她的肩膀,把她帶入懷里,“我來帶走我的人,你沒有意見吧?”
“國內的麻煩都解決了?”凌樞仿似不經意地問道。
白潛笑容分明透著點嘲弄,“你的那些伎倆,還是算了吧,你還有的學。”
“如果一點麻煩都沒有,你怎么會等到現在才來?”凌樞平淡地反擊,啜了口微微發苦的抹茶。
白潛把禾藍緊緊拴在懷里,深深地注視著她的眉眼,“只是求證了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而已。”
有什么事情會讓他耽擱著不來見自己?
禾藍想不通。
迷惑中,白潛低下頭,滾燙的唇貼在她的額頭。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吻,禾藍就知道他有多想她了,像她想他一樣。思念一點都沒有少,像浪潮一樣涌來,她再也忍不住,緊緊縮在他溫暖的懷里,“……對不起。”
“說什么呢?”白潛嗤笑,撫了撫她的頭發,捧住她的面頰,不斷地看她,看她的眼睛,看她的鼻子,看她的嘴唇……似乎什么都沒有變,卻似乎——
“變漂亮了。”他溫柔地捏住她的臉頰,把她的身子往懷里帶了帶。
禾藍赧顏,摸了自己的肚子,想著一會兒就要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心里的甜膩已經不能用語來形容了。
白潛咦了一聲,“什么事情這么高興?”
禾藍說,“一會兒再說。”
“好啊,我等著。”他牽了她的手,和她食指相扣,拉起來親了一下她的手背。這么多人在場,禾藍還是很不好意思。
凌樞心里有一種很奇怪的苦澀,仿佛空了什么一樣,嘴里的味道似乎更苦。下面的打斗已經停止了,穆棱攜著帶血的刀進了屋子,在角落里站定,自發地守住了門。周七和她對面,把住了對面的門。
“你的人已經沒了,認輸嗎?”白潛輕輕一笑。
凌樞道,“我還沒有輸。”
“難道你要自己動手?”
“你別忘了,這是我的地盤。”
白潛囅然而笑,回頭對禾藍聳了聳肩,“你聽,他說了什么?我要是想走,誰攔得住我?”玩笑夠了,他收了笑意鄭重地看著凌樞,“在日本,不待見你們伊藤家的也很多,想拉攏我們白家、在內地辟開新道的也不勝枚舉,你確定要賭一賭?”
凌樞答不上話來。
白潛笑道,“我不為難你,我只是來帶走我姐。順便,幫她解決當年的事情。等這些事情一一了斷,我自然會走。至于匣子,我也會還給你。從此以后,大家互不往來。”
“那么,就請你們暫且住下吧。這件事情,我還要斟酌一下。”凌樞逃避般匆匆退去。
一邊交出匣子,一邊說出兇手,看似很公平的交易,對于凌樞而卻是極其艱難的選擇。
一邊對族里至關重要的信物,一邊是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人。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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