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在小路間顛簸,穿越了峽谷,進入了茂密的叢林。
車里車外被蔥綠色的蔭蔽覆蓋了,靜謐地只有車輪碾過泥地的聲音。禾藍的心卻靜不下來,不經意地轉過頭。
杜別大步跨坐在位上,高瘦俊挺的年輕人,常年游走在軍閥斗爭的腥風血雨里,眉眼卻還是俊秀深遠,不笑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有些文靜。
他背后似乎長了眼睛,回頭就看著她,“你一直看我?”
禾藍被他的輕笑聲弄得不好意思。
杜別側頭望了一下窗外的景致,大約判斷了一下路程,“大約還有半個小時,就到營地了,你再忍一下。”
“沒關系,不算什么大傷。”
杜別拉過她的手,用指尖按了一下淤青的地方,禾藍痛得“嘶”了聲。
他放開她,眼底都帶著笑意,“就知道你是口是心非。禾藍,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點都沒變。不過小丫頭長大了,變漂亮了,變苗條了。”
禾藍強忍著干笑了幾聲,笑容就險些維持不下去了。如果他不是已經回了頭,恐怕她會被戳穿。
小時候,他們的確是很好的朋友,也算青梅竹馬。不過,這么多年過去,有些事情怎么可能還一樣?杜洋當年背棄她父母,選擇做一個毒梟在金三角雄霸一方的時候,他們之間,就再也不可能回到當初了。
杜別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認出她,禾藍卻對他別有用心,她于心有愧。但是,父母的仇,她是一定要報的。她不會遷怒到他身上,卻再也沒有辦法坦然地面對他。
杜洋,是她必殺名單上的頭號人物。
禾藍看著他清秀從容的側臉,心里十分復雜。
到了基地,已經是晚上6點了。杜別帶她走進去,沿途沒有一個人敢攔。繞過外圍的瞭望臺和軍事基地,里面是高低起伏的一些民居和竹樓。四周變得分外寧靜,耳中傳來潺潺的溪水聲,仿佛兒時聽過的風鈴,勾起埋在記憶深處的點滴,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
里面的風光很好,綠色掩映,流水潺潺,高大的橡樹遮住了上面毒辣的日頭。溪水邊,一些只圍著紗籠的年輕女孩在浣衣戲水,唱著不知意味的歌謠。
聲音在空谷里回蕩,裊裊不散,如同天籟。
后面的樹蔭更加密集,地上只有些許陽光透過葉片的光斑,溫度比外面低很多。沒有毒辣的日頭,整個人都舒坦不少。
杜別給她帶著路,不過一會兒進入了一個竹制的長廊,高高佇立在水畔之上,水中還有藍色的睡蓮綻放,色彩隨著花瓣漸變,迷亂了她的眼睛。
“喜歡嗎?那是埃及的國花。”杜別回頭來道。
“是很好看。”禾藍笑了笑,“不過,顏色太過絢麗,看多了眼睛會累。”
“我也是這么認為的,比起藍睡蓮,我更喜歡清雅的花,芬芳長久。”
禾藍避開他的目光,沒有應他。
杜別只是微笑。
雖然常年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杜別卻喜歡安靜,他下榻的竹樓也在密林深處的水畔一側,和其余竹樓隔絕。坐下來時,只能聽到耳中清風拂動和鳥雀蟬鳴的微弱聲響。
這地方的人生活困苦,土地貧瘠,所以不但缺少糧食,連醫藥也是很稀缺的。杜別給她用的,放外面算是普通的藥,在這里已經算是最好的。
他低頭幫她包扎地很專注,禾藍記起小時候的事情。她那時性子很野,和人打架掛彩后,他也是這么幫她處理的。
在這方面,杜別是個很細心的人。
窗外微涼的風,吹不散她臉上微微的燥熱。
杜別知道她不怎么喜歡和陌生人相處,就捎人給她帶來了食物,三四碟小菜,一碗冬陰湯,一盆糯米飯,碟子里放著大片的荷葉。
禾藍用竹制的勺子包進了一點糯米,在嘴里嚼了幾口,默默吃著。
這地方的口味還是比較重的,多海鮮入湯,她有些吃不慣,平時也不不吃這些傳統菜。杜別給她舀一勺子湯,“不腥的,嘗嘗吧。”
勺子都送到了她嘴巴,禾藍也不好拂他的面子,只是不好讓他喂食,自己接過了勺子。
杜別看著她,就覺得桌上的食物都沒了胃口。
周圍安靜地聽不到別的聲音,這時,外面有人笑了聲,大闊步進來,“杜別,我找到新的貨……”
她的聲音在進門之后就停止了。
沉默了一下,秦若拂了一下白色的泰紗裙,露出里面寬松的長褲和牛皮馬靴,荷葉隨邊和垂著的墜飾一片伶仃聲響。
“這位是……”她笑看禾藍,纖秀的眉毛微微揚起。
禾藍起來,和她見了禮,“我是禾藍。”
“她是我的好朋友。”杜別在她前面說。
秦若“哦”了一聲,目光在禾藍身上多流連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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