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楓聽到聲音,轉過身來,略微有些詫異。剛才和老婦人說話的時候,他并沒有注意禾藍,現在近距離一看,才發現她是一副好模樣,這樣白皙的肌膚,至少本地女人是沒有的。
“你好。”他說了句中文,聲調怪怪的,禾藍在心里嗤笑,正了神色,佯裝問起了他的來意。
杜楓沒有遮掩,把他們想回收小麥田的事情告訴了禾藍。
禾藍道,“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杜楓的目光變得有些奇異,欣然答應下來。
山谷里像這樣竹制的高樓很多,有一些是宴客用的,禾藍和他一同上了其中一座閑置的竹樓,在里面翻找了幾下,也沒有找到茶杯。
杜楓跪坐在墊子上,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紗籠在她腰間扣著,直直垂下來,正好勾出曼妙的身段。等她回過身來,他對她友好地笑了笑。
禾藍在他對面跪下來。
杜楓告訴了她自己的名字,也問了她的名字,狀似不經意地問起,“禾藍小姐是中國人?”
禾藍點點頭,“我來自南江。”
“那是個好地方。”他的聲音很低沉,在靜寂的山谷里和水聲混在一起,還是很動聽的。如果忽略掉他肆無忌憚的目光,禾藍會更舒服一點。
她盡量無視他侵略性的目光,緩緩說道,“從上個世紀中葉開始,中央政府就頒布了各種法律,目的就是為了杜絕毒品。罌粟是江河日下的產業,也許能獲得一時的利潤,卻不利于長遠發展,人們想要的還是糧食。”
禾藍還有一點沒說,毒品賺取的錢財大多流入在高層首腦手中,生活在這地方的人卻會越來越貧困,社會矛盾只會越來越尖銳。
“禾藍小姐是為了勸我放棄這片天地?”杜楓低頭摩挲著竹制的藤桌,讓人看不出情緒。
禾藍平靜地說,“我是為了大家好。”
杜楓沉默了會兒,忽然仰頭大笑起來,大力拍著自己的膝蓋。他“騰”地一聲從座椅中起來,幾步踱到了她面前,伸手就扣住了她的脖子“你我第一次見面,禾藍小姐憑什么以為能說動我?三兩語我就會信你,難道我看起來那么好說服嗎?”
他的微笑也帶上了幾分不屑,禾藍平靜地看著她,感到扣住自己脖子的手越收越緊,靜寂中,她的臉慢慢漲紅,神色越來越無力,忽然,對著他陰冷的面頰拼命擠出一絲微笑。
杜楓怔了一下,手不自覺地松了一松。
忽然,耳邊擦過一道勁風,杜楓連忙避開,還是被傷到了。一柄□□堪堪貼著他的面頰擦過,“奪”的一聲插入地面,勁力之大,刀身不動時,刀鞘還在狠狠顫動。
杜楓抬手一摸,指尖沾了血跡,眼神一下子變得陰狠起來,死死盯住門口。
有個身形高挑的年輕人懶洋洋地靠在門口,伸手打了個哈欠,“小藍,這人是誰啊?”
這一次,禾藍是真的笑出來了。這家伙說話,一直這么不客氣。她忍著笑,介紹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是特來區司令的大公子,杜楓先生。”
“來頭還不小。”宋善寧笑了兩聲,信步走到房間中央,俯身一拔,那刀又入了鞘。
到了室內,逆光消去了些,杜楓才看清眼前人。很少能見到的好模樣,眉清目秀,皮膚白地沒有一絲雜色,嘴唇卻是很自然的嫣紅。她剪了個不算長也不算短的中分頭,發梢向里,蜷曲著貼著面頰,眼睛微微瞇著的時候,就像貓一樣隨性。
如果不仔細看的話,他幾乎要以為這個穿著白襯衫、迷彩褲和軍靴的年輕人是男人,仔細看了一下,才發現這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她沒有喉結,耳朵上還穿了三個銀環和一片孔雀翎圖案的耳墜飾物。
被一個女人給嚇住了,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當下冷了臉。
宋善寧在他身邊踱了幾步,清咳了兩聲,“杜先生,好久不見啊。”
杜楓怔住,怒氣反而退了些,“我們見過?”
宋善寧笑道,刀子慢慢拍在掌心,“杜先生真是健忘,你忘了去年在騰邦運的那批貨嗎?如果沒有你弟弟攔截下來,恐怕早被緬甸當局給抓進牢房了。你不謝謝我嗎?”
“你是杜別的人?”杜楓回憶起來,恨得咬牙切齒。
宋善寧的笑容還是很放松,“你不感激我,反而這樣看著我?”
杜楓被她氣走了,她聳了聳肩,嘆了口氣,回頭攬了禾藍的肩膀,“太脆弱了,這樣就受不了了。我是洪水猛獸嗎?”
禾藍白她一眼,“你是女孩子,怎么這樣和一個男人抬杠?”
“他想扼死你!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要這樣說我?”宋善寧撇撇嘴,把頭別一邊,輕輕哼了聲。
“好了好了,我沒有怪你。他這態度,想必也不會接受我的建議,你頂不頂撞他,都無所謂了。”
“你要和他談什么?”
禾藍把杜楓要收回小麥田該種罌粟的事情告訴了她,宋善寧支著下巴沉思了會兒,忽然失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把我當傻瓜。他是什么樣的人,你一早就知道了吧?還和他談這件事,可見煽風點火,心里打著歪主意。”
“我很冤。”
“那你為什么不去找杜別?他應該很樂意幫你的。”宋善寧的笑容里帶著一種奇妙的曖昧,禾藍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我和他不熟。”
“這話聽著就假。”
“你怎么那么喜歡沒事找事?”
“瞧你說的,我是為了你好。杜洋是是杜洋,杜別是杜別,你何必遷怒于他?”
禾藍看了她一眼,“我從來沒有遷怒他,不過,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沒有辦法裝作沒發生過。善寧,你懂我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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