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絮,”見他沒反應,傅岱青喚了一聲,嘆氣,再次問,“為什么這么久都不接電話啊?”
“為什么……”
成絮忽喃喃重復著他這句話,尾音虛無。
水跡攀出了眼底的囚籠,又將將在眼眶懸著,未落下。成絮也想不明白,不過是看著他走近而已,怎么就會要哭出來。
傅岱青怔了怔,微彎了腰,放低身子看他。
凌晨。睡了的人還沒醒來,不真實的夢仍占據世界的主導。月亮的光暈還在,路燈不多,兩盞亮著,余下的,除了忽明忽暗的煙頭火點,就再不剩什么光芒在這黑漆中。
樓下站著五個人,影子一條長過一條。成絮低頭,卻只看見一條影子彎著,剛好碰上了另一條。
“為什么就結婚了啊……”
這一句話很弱很輕,散在夜色中,更像是囈語,卻已帶哽咽。那個“啊”字只出來了半截,便被淚水卡在半路,大堵車一般,驟然改變了情緒的態勢。
“你們不是才,認識兩個月么……”成絮抬起了一只手,卻沒有落在傅岱青的身上,而是緊緊攥住了許唐成攔在他腰間的手臂,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撐著自己,“我和你認識二十年……我喜歡了你這么多年……”
成絮向來內斂,點菜時尚且連一句喜歡都說不出口,遑論這樣的直白哭訴。可說了一句,后面的話便像是再也擋不住。
“你給我買杯飲料我能高興好久,你夸我一句我也能高興好久..……高中畢業,班上的人只有我報了北京的學校,因為你在北京……就算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知道我們沒有可能,我還是可以偷偷喜歡你。可是,可是你結婚了,有妻子了,我就不能這樣了,我連偷偷喜歡你都不行了……”
一段話,被成絮說得斷斷續續。懷中人那份無法克制的顫動被許唐成越來越清晰地感知,一點都不像曾經告訴他“沒事”時的樣子。而成絮每說一句,許唐成放在他腰上的手就不由地收緊一分,到了后來,他甚至想抱著成絮跟他說,我們不說了,我們回去睡覺。
他不知道成絮此刻是清醒占了大多數,還是依舊在徹底醉了的狀態,但他知道,若是前者,那這時的成絮必然已經到了崩潰的程度。在感情上寡的人只會在兩種情況下對著喜歡的人說喜歡,一種是太幸福,含了一顆太甜的糖,另一種是太絕望,在用這一句句喜歡生生剜著自己心。成絮說出了自己所有的喜歡、痛苦,便是根本不打算再面對傅岱青,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斷了自己的后路。
來來回回,成絮還是問著那句話,為什么就結婚了。傅岱青沉默了很久,才抬起手,一下下給成絮擦著臉上的眼淚。他的動作不可謂不溫柔,可許唐成卻很想拍掉他的手,問問他這是什么意思。傅岱青說了一句許唐成早就預料的話,而在聽到這句“對不起”的同時,許唐成猛然覺出了一陣熟悉感。
在大腦中有想法前,身體已經先一步去尋那個人。
易轍就站在不遠處,他輕輕擰著眉,看這個方向。見許唐成看過來,立即微偏視線,動了動身子,像是在問他有什么事。
許唐成忽然就對成絮的感受理解得更深了一些。不是感同身受,而是因為他記得曾經某段時間的易轍,記得當時自己心疼的心情。
他看著傅岱青,終于抱著成絮后退一步,讓傅岱青的手離開了成絮的臉。傅岱青頓了頓,看他,卻沒有再上前。
心里涼了一半。許唐成低頭問成絮:“還要說嗎?”
成絮反應了一會兒,搖頭,再搖頭。
許唐成于是回身叫易轍,告訴他自己帶成絮回去睡覺。易轍應著,很快走過來,輕聲問:“你弄得了他嗎?要不要我送你們上去?”
許唐成搖搖頭,又看了看始終在背靠著車門抽煙鄭以坤。
“你送了鄭以坤就回家去吧,慢點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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