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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

      他又又又又在衛斂面前丟臉了。

      丟臉丟大發了。

      衛斂簡直就像他的克星。無論他說什么做什么,衛斂都能從容自如地應對,落敗的永遠是他。

      這種失敗毫無原因,令人無法掌控。

      姬越不喜歡不可控的感覺。

      他翻遍兵書史記治國策,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明明以往他有任何疑惑,翻一翻這些書就能解決。

      這回卻絲毫不見效果。

      直到他翻開一冊風月話本。

      話本里有一段話,用的是文縐縐的文,姬越大抵讀出這么個意思。

      若你是一頭雄獅,卻在一個人面前甘愿收起爪牙,任由他拉扯你的獅毛作威作福,你氣得跳腳卻始終不肯露出利齒——

      那你一定很在意他。

      姬越猶如醍醐灌頂,當即就把那話本認真讀了個遍。整個下午的時光就在御書房如此度過。

      他是在意衛斂。

      他確實對衛斂有點興趣……或是說很有興趣。

      但這份興趣不應該影響到他的理智。

      姬越從不會做出不明智的行為,而今他卻遇到這么一個克星,常能三兩語就氣得他神志不清。

      他還舍不得將其扼殺。

      這對一名本不該有任何弱點的君王而,實在是一件堪稱恐怖的事情。

      姬越開始有意識地遏制自己這份感情,將他對衛斂的關注收斂在一個可控的范圍。

      可情與智本就是世上最沖突的東西。理智叫囂著要克制,感情卻如野草蔓延瘋長。

      日暮時分,姬越合上書,終于做出一個決定。

      他想要了衛斂。

      書上說了,得不到的最想要。

      也許孤現在對他念念不忘,只是因為還沒有得到他。等孤得到他后,就會很快失去興趣了。姬越如是想。

      人天性如此,得不到的時候心心念念,牽腸掛肚,得到后又總是很快感到索然無味。

      只要興趣缺失,理智就能重新回籠,感情就不會變得無法控制。

      這個想法相當于得到人的身體又轉而將人拋棄,屬實渣得令人發指。

      但對于一名君王,卻是最理智而正確的決定。

      誰會說一名君王渣呢?他們就算后宮佳麗三千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真情。

      姬越是一名優秀的君王。

      一直都是。

      _

      姬越今晚的打算很簡單。

      幸了衛斂,然后等對衛斂的興致淡去,就把人養在后宮里,權當養個閑人。

      他會寵他,但絕不會愛他。

      多冷酷的做法。

      只是他做了許久心理準備,甚至練習了一下午的說辭,一踏進鐘靈宮,聽見衛斂一聲咳嗽,就什么都忘了。

      直到監督人喝完藥,姬越才終于記起今夜原本是為何而來。

      ——不是深宮寂寞,要與孤共赴巫山么?

      ——孤允了。

      _

      衛斂神色不變:“陛下,臣開玩笑的。”

      姬越沉聲:“孤不是開玩笑。”

      衛斂一頓,從秦王眼里看到一絲認真。

      秦王是真的想要他。

      他笑意微斂:“陛下可還記得與臣的約定?”

      他們只是演戲而已。

      姬越諷笑:“孤乃秦王,你不過一質子,真以為你我之間的合約能夠平等嗎?”

      還不是他說了算。

      秦王就是想要衛斂,衛斂又能奈他如何。

      “原先不過是陪你玩玩。”姬越垂目,猶豫在喉間好一會兒的話還是說了出口,“孤玩膩了而已。”

      剛才還溫馨的氣氛頃刻間就降至冰點。

      衛斂一不發地注視他。

      眼神極靜。

      仿佛所有心思都在這雙澄澈的眼睛下無所遁形。

      良久,衛斂短促地笑了聲。

      狗皇帝想和他劃清界限啊。

      衛斂何等聰明人物,一個眼神便能洞悉人心,如何猜不到秦王的目的。

      秦王害怕對他動心,乃至于無可自拔,想要同他涇渭分明。

      可秦王又一時割舍不下。

      所以就想要了他,好讓這份興趣更快喪失。

      秦王到底是秦王,聰明,狠心,自私自利。

      懂得及時止損。

      他這聲笑極輕,含著微微譏誚。

      昨夜那場煙花,衛斂其實看得很開心。

      盡管迎面吹來的風很冷,心扉卻是暖的。

      煙花綻開的時候,他的心也是盛放的。

      可他怎么就忘了煙花易逝,人心易變。

      何況秦王的心本就堅如磐石,怎能輕易打動。

      他差一點就陷進去了啊。

      幸好,幸好他還沒有陷進去。

      _

      姬越聽到青年輕嘲的笑時,以為他是想拒絕的。

      誰知下一刻,青年將衣帶一挑,層層疊疊的衣裳就落在地面。

      一身如雪的肌膚白得刺人雙眼。

      姬越下意識別開眼:“你……”

      衛斂淡然地抬眼:“去榻上罷。”

      姬越心神一震。

      他未想過衛斂會如此順從。

      衛斂可以隱忍到如此地步嗎?

      姬越突然有些氣悶。

      衛斂什么都不在意。

      連自己的身體都不在意。

      他到底經歷了什么才變成這樣,變得這么……無堅不摧。

      不,衛斂還是有反應的。

      在青年褪下衣裳那一瞬間,姬越仿佛看見這些天圍繞在青年身上的柔軟不見了。

      重新裹上一層厚重冰冷的外殼。

      姬越眸色閃了閃,這次卻沒有退縮。

      他強迫自己冷靜道:“嗯。”

      _

      芙蓉帳,曼華香。

      青年伏在榻上,青絲凌亂,露出一截雪白的頸窩,胳膊支著玉枕。

      他蹙著眉,唇瓣輕咬,精致容顏似染了一層胭脂,一聲不吭。

      從始至終都很安靜。

      只是當姬越抽出修長的手指,蓄勢待發時,他才低喚了聲。

      “陛下。”

      姬越身形一頓。

      他要喊停了么?姬越想。

      ……其實他也有點做不下去。

      這一點也不舒服。

      “……臣怕疼。”半晌,衛斂卻只是垂眸,輕聲說了這么一句。

      青年低下鴉青色的長睫,整個人都顯出一股令人心顫的脆弱。

      “望您垂憐。”

      姬越眼神復雜地落到青年身上。

      青年腰肢細軟,肌膚勝雪,墨發如瀑。眼波低轉,綺艷生姿,情動時的模樣更是人間尤.物。

      可這不是他熟悉的衛斂。

      他欣賞的人不是這樣的。

      衛斂應該是“臣從不認輸”的張揚,該是“當世驚才絕艷者,臣定乃其中之一”的狂傲,該是“你何懼之有”的放肆。

      他不會說“望您垂憐”。

      姬越看著青年緊繃的脊背,那是衛斂無聲的抗拒。

      青年全身上下都透露著抵觸。

      他不愿意。

      _

      衛斂等了很久,身上的人突然退開了。

      他睜開眼,眸光里帶著疑惑:“陛下?”

      “孤不強人所難。”姬越深吸一口氣,匆匆下榻,將衣服一件件撿起穿好。

      他起身扣好衣領,聲音低沉:“衛斂,孤等你心甘情愿的那天。”

      他頓了頓,補充一句。

      “……今晚的事,很抱歉。”

      衛斂訝然。

      高傲的王居然會說抱歉。

      當晚,姬越再次落荒而逃。

      一天之內,同一個坑里栽了兩次。

      衛斂坐在床榻上,望著姬越離開的方向,怔了半晌。

      他收回視線,輕喃一聲:“姬越,現在……”

      他忽然捂住眼低笑出聲。

      “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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