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多知道東方人就是個小兵,都喜歡別人稱之為將軍,雖然眼前這軍官高大魁梧,滿臉橫肉,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力……
他還是強忍恐懼,彬彬有禮施了個貴族禮:“西班牙葡萄牙帝國,洛佩斯男爵家族,愛德華多.菲利普.德.梅內塞斯.洛佩斯,見過將軍閣下……閣下。請理解我的難處,我曾隨公沙的西勞參將。魯未略游擊,為大明浴血奮戰,只是因為失敗,所以被帶到清國,無奈為他們效力,不過我仍然身在漢營心在曹,也很愿意再次為大明,為將軍您服務……”
曾就義冷冷看著這紅夷,看他嘴巴一張一合。滔滔不絕,他猛然重重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愛德華多痛得弓了腰,他強忍痛苦,含糊不清叫道:“大明萬碎,中用伯威乳……”
四個紅夷部下哆嗦著。膽戰心寒呼應:“日月布落,日月布落……”
曾就義抓住愛德華多衣襟,一把扯到自己眼前,他神情猙獰:“你個紅毛鬼。知道你的炮營,給我軍造成多大傷亡嗎?黃千總,他是我以前的老上司,他被你的火炮,打成了碎片……”
他咬牙切齒,不過想想大將軍的吩咐,還是一把將愛德華多扔開,吩咐左右:“綁起來,帶回給大將軍,再好好收拾他。”
愛德華多摔到一旁,仍然恐懼狂呼不停:“大明萬碎,中用伯威乳……”
曾就義向金自點大步過去,看這滿臉橫肉的明將過來,金自點臉色蒼白,心中惶恐非常,不過仍然強自鎮定不動,神情矜持。
他的身后,有幾個穿著袍服,腳著棉布軟底高腰靴,頭上戴著大檐帽的幕僚,此時一個幕僚上前,拱手施禮,用流利的漢語道:“見過上國將軍。”
他引見金自點:“這位是我朝鮮國議政府,右議政金自點金大人。”
他怕曾就義不清楚金自點的官職含義,指醒了一句:“相當于上國的閣老。”
他說著話,語中頗有傲然之意。
曾就義看了他半響,猛然一記重重的耳光橫掃過去,隨著響亮的聲音,那朝鮮國幕僚牙齒與牙血狂噴,他的身子打著圈圈,踉蹌向旁摔倒,半天掙扎不起。
曾就義大罵:“去你媽的,你個卑賤的高麗狗,老子面前,還敢神氣活現?”
看那幕僚的樣子,靖邊軍人等大笑,金自點則是氣得全身發抖:“放肆,太放肆了,有辱斯文,真乃有辱斯文……”
曾就義斜眼相睨,反手又是一記耳光掃過,啪啪聲中,他左右開弓,一口氣抽了金自點十幾記耳光,抽得他口鼻流血,官帽掉落,鬢發散亂,清逸儒雅形象完全不在,然后曾就義將金自點扯到自己眼前,冷冷看著他:“還敢嘴硬不?”
金自點鼻中長血不時滴落,染紅了他的一品官服,看著曾就義,他恐懼異常地搖頭。
曾就義將金自點丟到一旁,再看他余下的那些幕僚,個個哆嗦得象受驚的兔子一樣。
他冷哼一聲:“右議政算個屁,又不是我靖邊軍的右議政,全部給老子綁起來!”
……
長槍刺入體內的滲寒聲音,鳥銃的轟響,潰軍的驚叫,匯成潰敗與追殺的樂曲,一處低緩的丘陵上,數十個漢軍聚成一圈,他們周邊,圍著大股的靖邊軍槍兵與銃兵。
這些漢軍,多為正紅旗的士兵,也有些余旗的兵將,他們很多是原孔有德、尚可喜等人的東江軍老兵。
這些老兵頗為悍勇,雖然是潰逃被追殺,竟也給靖邊軍與宣鎮新軍戰士造成一些傷亡,要不是石廷柱等人的潰兵關系,那些孔有德等部下,也沒那么容易潰散。
他們周邊腳下,尸體傷員層層疊疊。上面布滿了各樣的銃眼,還有一些槍眼,有若小河似的血泊中,躺著沈志祥,還有曹紹中、劉承祖等人扭曲的尸體。
看周邊靖邊軍又密密舉起鳥銃,那些剩余漢軍雖然臉色蒼白,竟然沒有多少畏懼之意,他們猛然一聲大吼,舉著刀槍,向丘陵下狂沖而來。
火銃的爆響中。他們一個個栽倒在地,透過射擊后的白色硝煙,謝上表看到眼前己經空無一人,他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些二韃子再兇,也兇不過鳥銃,想起左翼大戰,部中一些甲等軍傷亡,又心下黯然。
忽然看到前方倒下的人群中。又有一人掙扎爬起,身旁一位銃兵舉起鳥銃。謝上表示意他放下,看那人勉力支持,站直后,如牛般壯實的身軀,一張四十多歲的粗黑兇惡臉容,他腿上中了一彈,左肋處中了一彈,全身上下,鮮血淋漓的。
看著面前的靖邊軍。他忽然狂笑起來,他一把扯開棉甲,落出內中長滿黑毛的胸膛,吼道:“來吧,打吧,往這里打,老子這輩子活夠了!活夠了!”
他狂笑:“老子殺過韃子。在登州有百條人命,睡過官家小姐,砍過不到三歲的小孩,老子夠了!”
笑聲中。他口中不停流出鮮血,更顯猙獰。
謝上表冷冷道:“最后,還不是給韃子做狗?舔他們的屁眼?”
這人笑聲頓止,他望向天空,喃喃道:“是啊,或許我林仁貞,當年就該追隨毛帥而去。”
謝上表抽出自己解首刀扔過去:“你一定要死,不過念在你殺過韃子份上,也算條漢子,自己了斷吧!”
那人緩緩撿起解首刀:“也罷,死在刀下,總比死在銃上好。”
他忽然流出淚來,迎天大叫:“恨啊,我好恨!”
猛地將解首刀刺入自己心口,立時氣絕。
謝上表走過去,拔出自己的解首刀,嘆道:“人之將死,其也善。”
吩咐左右:“將他單獨埋了,刻個有字的牌子,沒名沒姓,要做孤魂野鬼的。”
……
“初步估計,俘虜漢軍、朝鮮軍己然超過萬人,斬殺劉之源、金雨澤、祖澤潤、吳守進、沈志祥諸酋,擒捕石廷柱,金自點,紅夷矮德人等,只是耿仲明,尚可喜、馬光遠可能己經逃走。”
中軍丘陵上,各將圍在王斗身旁,鎮撫遲大成向王斗稟報初步統計戰果,丘陵前方,一直沿升到后方,黑壓壓都是垂頭喪氣的俘虜,正由一些靖邊軍與宣鎮新軍押送。
周邊各將,都是眉飛色舞,特別宣鎮的幾個官將,此戰,大勝啊,一口氣斬殺擒捕漢軍旗多個固山額真與部將,連朝鮮國的右議政都抓了。
王斗點頭:“孔有德呢,抓住了嗎?”
鐘調陽道:“將士與尖哨營兄弟還在追捕,孔有德跑不了!”
王斗淡淡道:“孔有德要抓住,而且要活活抓住,到時,我會把他交給溫兄弟。”
他望向前方,右側煙塵滾滾,正有幾騎急速奔來,沿著復雜的地面之字形的扭動,顯示他們高超的騎術。
奔到近前,為首一人,卻是滿臉汗珠,然而神情歡暢的謝一科,他遠遠就在馬上歡叫:“大將軍……大將軍,好消息啊……軍中將士,己經斬殺……韃子前鋒營章京勞薩,生擒孔有德大賊……大喜啊大將軍……”
他奔得太快,又忙于喊話,剛到丘陵邊上,一個不小心,馬失前蹄,謝一科人馬翻滾。
他敏捷地爬起來,還好沒有受傷,罵了句:“媽的……”
……
巳時,太陽高升,給越來越寒冷的天氣帶來一絲暖意。
“哨騎回報,忠勇伯正與漢八旗大戰,不知現時戰情如何。”
左翼戰事,牽動洪承疇的心,只是離得遠,那邊又不好走,哨騎不便,第一手情報,不能立時便知。
還有,依哨馬的探報,錦州城下,吳三桂,馬科,唐通數將,己經與城下兩紅旗滿蒙軍展開激戰,祖大壽不時率領家丁守兵,從城內沖出接應。
不過那方不容樂觀,六萬明軍,對戰四萬清軍,內中很多還是雜役輔兵,仍然頗為吃力。
大軍右翼,眾騎兵與滿蒙兩白旗激斗多次,殺得難解難分,二黃旗又逼向杏山,那邊將會如何?都是洪承疇擔憂的事。
他收回目光,看向己方的中軍大陣,更是臉露憂色,二藍旗滿蒙軍,一部分外藩蒙古軍,數次的沖鋒激戰,己經攻破一次他的佛郎機炮前陣,洪承疇急調援兵,右翼也過來支持,他們才退了回去。
不過他們攻勢一波比一波猛,而且奴酋洪太調兵遣將,視戰情隨時增派削減各旗兵馬,不一定二藍旗主攻中路,便是單單他們進攻,戰術頗為靈活,洪承疇感覺很吃力。
“希望忠勇伯左翼大勝,盡早援助!”
洪承疇盼望著。
右翼清騎,又發動了一次進攻,奔騰的鐵流震撼大地,神機營的神威大將軍,大小臼炮不斷發射,最后他們火箭呼嘯,有若萬道金蛇,神火飛鴉橫飛,其聲凄厲。
與此同時,滿蒙二藍旗,再次對中路發動進攻,他們萬馬奔騰而來,沖得天上驕陽似乎都在不停晃動。
天鵝聲中,車營密密麻麻的佛郎機炮齊鳴,硝煙彌漫大地,蹄聲中,滾滾蒙騎向兩邊分開,露出他們身后的重騎,還有無數的馬群。筆趣閣手機端m.biqu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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