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個人不習慣,不過王斗認為只有讓自己適應,并不打算更換。最重要的,他認為自己沒能力重建一個完整的數學體系。兩種完全不同的運算符號系統,不是引入幾個阿拉伯數字就可以代替的。
況且王斗認為此時西方數學并不比中國數學高明,以阿拉伯數字來說,如果記帳,為了防止涂改,還要使用大寫數字記一遍,更增加了負擔。而且阿拉伯數字計算能力也差了點,明末數學家朱載?創立歸除開平方法,用81位算盤以珠算進行開方計算,可以精確到小數點后25位數。
這種恐怖的運算量,如果使用阿拉伯數字筆算,算一輩子也算不完。這代表此時的西方數學,大大落后中國數學,王斗不可能為一己之私,做一些不自量力,不得人心的事。
“整調完畢,整調完畢……”
各炮前作為指揮官的甲長們聲音此起彼落傳來。
此時舜鄉軍火炮千總的編制便是一甲十人負責一炮。十人中,包括觀測手、瞄準手、數名裝填手、數名彈藥手和管馬車的馭手,以及擔任指揮的甲長。
每甲還裝備馬拉火炮一門、彈藥馬車一輛。
五甲一隊,四隊一總,理論上一總有紅夷大炮二十門,作為基本齊射單位,一個千總有八十門紅夷大炮。
不過趙?目前只有十九門紅夷大炮,編制只完善了一個把總,設立觀測官一人,裝備炮鏡,指揮火炮齊射。若是各門火炮單獨射擊,由各門火炮的觀測手報出目標參數,瞄準手校炮。
“放!”
趙?一聲大喝!
“放,放!”
隨著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炮響,一道道炮口冒出凌厲的火光。
炮彈呼嘯中,一個個標靶被炸開。
“刷膛!”
火炮發射完畢后,立時一個裝填手拿著炮刷將炮膛刷好,又另一人裝填火藥,另一人填上炮彈。裝填,瞄準,發炮,從容不迫,動作快捷,王斗暗暗點頭,炮兵千總的訓練成果不錯,這樣分工合作,更顯成效。
紅夷大炮瞄準施放,需要正確的方法,大明很少有人熟悉掌握,不過趙?營內原來有好些個盧象升督標營的炮他們的教授下,又經大量訓練,千總炮隊很多炮手都可做到往日轟擊佛狼機火炮的熟練。
而此時趙?的火炮千總同樣使用定量火藥,由于完善了配方,火炮裝藥量與炮彈重己經可以達到一比二,可以比往日多打幾炮再散熱。以前連打三炮就要散熱,現在可打五炮,射程也遠了一些。
若達到一比三的程度,更可降低火炮的發熱量,提升火炮發射頻率,還可大大降低火炮炸膛的可能性。
“再放!”
又是一陣炮彈呼嘯。
火炮齊射演練后又是獨門火炮射擊,這些炮手中的觀測手與瞄準手,除了舜鄉軍原有的炮手外。趙?現在還大量招募風水先生與商行帳房,這些數學人才的加入,可以大大提高舜鄉軍炮手的培養率。
看著炮手們訓練有素,一個個“目標”被摧毀,王斗微笑起來,自己的軍工炮業,真正蓬勃發展了。
……
從永寧城西北的軍工廠及演武場回來,王斗沿城北而回,路過一個個新興的屯堡村落,看百姓一個個在忙碌。看到自己這隊儀仗回來時,他們臉上都露出驚喜的神情,遠遠的沖王斗歡呼:“將軍,將軍……”
“將軍公候萬代……”
王斗臉上含笑,在馬上不斷揮手,抱拳回禮。
路過一個屯堡時,這里鑼鼓喧天,鞭炮隆隆,卻是百姓在慶祝位于屯外一個新學堂的落成,看他們臉上喜悅歡笑的神情,王斗長長呼出一口氣。
境外百姓水深火熱,但以自己的能力,使東路的軍民能夠安居樂業,自己來到大明,就沒有白活。
九月初九日,王斗定下了隨自己出戰的官將人選。
九月十五日,東路怕有十數萬軍民匯集到永寧城的東面,今日這里舉行閱兵,在軍民歡聚后,舜鄉軍明日就要出征。因此除預定的人選外,還有許多百姓自發趕來,黑壓壓的人頭,似乎永寧城從來沒有過這么多人。
城東這個舊演武廳的圍墻早沒了,不過高臺還在,此時在臺上,除了幕府各員外,還有東路各城的守備官,很有地方士紳,兵備道馬國璽與延慶州知州吳植也有前來。
眾人歡聲笑語,都是喜氣洋洋,能參加這個盛大的場面,各人新奇的同時又臉上有光。兵備道馬國璽臉上仍保持著矜持的神情,不時與王斗談幾句。只有延慶州知州吳植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演武場己經與三面曠野相通,從高臺看下來,立著一個又一個整齊方陣,除了近萬舜鄉軍外。還有一些各軍屯杰出的人員代表,這些人或在屯內有著聲望,或做事勤勉,所以能夠入選,參加等會的游行檢閱。
這是莫大的榮耀,所以這些軍戶個個都努力站得筆直,臉上一副激動的神情。
除了這些人,下面還站著幾個方陣的學生,都是從各屯學堂中選出的中高班人員,十三到十八歲,個個戴著幞頭,身穿圓領窄袖青衫,腰間佩著利劍,便如唐宋時的武士,這也是他們平日的裝扮校服。
此時這些學生臉上皆是抑止不住的興奮之色,很多人看向臺上的王斗,眼中都充滿狂熱。
他們皆是軍戶之子,因為王斗,家人才能吃飽穿暖,在這個灰暗的年代活下去,他們也才能夠免費教育。平日聽著家人與鄉鄰對王斗的擁戴,加上教師的灌輸。耳濡目染下,他們都對王斗充滿崇拜。
對他們的教育,王斗要求德才兼備,文武雙全,這些學生英氣勃勃,他們是東路未來的希望。
對這些學生,兵備道馬國璽也是關懷備至,經常到各個學堂去噓寒問暖,勸慰他們要忠君為國,每次延慶州知州吳植必要隨行。
對王斗在東路大興教育,推廣圣人教化,整個東路都是贊譽。不過王斗讓學生佩劍,卻頗有些人在暗中說道,佩劍,那可是秀才才有的權利,這些學生……
對此,兵備道馬國璽默認,并沒有說什么。
除此以外,便是無邊無際的東路百姓,十幾萬人非同小可。
“升旗。”
“施禮!”
鏘鏘作響,不說臺上的王斗等人抽出佩劍,便是臺下所有舜鄉軍,幾個方陣的學生,都一率抽出他們的佩刀佩劍斜指,一片明晃晃的寒光,沿著一個一個方陣過去。
馬國璽,吳植等人明顯被嚇了一跳,不安地看看王斗。
下面的百姓卻興奮起來,難得的大場面啊,或許今日之后,許多人將永世難忘這一幕。
鼓樂聲中,大明的日月旗緩緩升起。日月旗可說是大明的國旗,又可說不是,因為朝廷并沒有實在意義確認。
此旗由來,隆慶開關后,對外貿易迅速發展,大明船只按照國際標準懸掛這種旗幟區別于葡萄牙、荷蘭等國船只國旗,成為當時事實上的中國國旗。
藍底,紅日、黃月重疊圖案的旗幟不斷升起。看看旗幟下面肅立的舜鄉軍及學生們,馬國璽慢慢眼眶有些濕潤,吳植更是哽咽起來。臺上一些鄉紳也是長吁短嘆,大明啊大明,你可……
這種氣氛,臺周邊圍觀的人群慢慢安靜下來,有些人若有所思,有些人則是作揖行禮。
看著旗幟升起,王斗也是心潮澎湃,這種升旗儀式,是今年初他開始試行,以前只在學堂,引得很多人前去好奇觀看,成為各茶樓酒肆津津樂道的話題,今日這十幾萬眾大閱前升旗,卻是第一次。
“禮畢!”
等旗升到頭,張貴大吼一聲,他作為今日的主持人,為了這場事,好幾天沒睡好。
又是一片鏘鏘兵器還鞘的聲音。
腳步嘩嗶作響,卻是幾個方陣中的學生按劍大步而來,四個方陣,每個方陣五百人,計有二千人。他們隊列當然沒有舜鄉軍走得那么齊。不過這些學生個個小臉嚴肅,神情認真。
他們整齊而來,離演武臺五十步停下,一個英俊的學生出來,回頭沖方陣喝道:“你來自哪里?”
方陣中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回答:“我來自山西。”
“你來自哪里?”
“我來自遼東。”
“你來自哪里?”
“我來自真定。”
“你來自哪里?”
“我來自保定。”
“我來自中州……”
眾人齊聲道:“我們來自五湖四海,然,我們都有共同的家,東路。”
整齊的歌聲響起:“一或口中國,一瓦頂成家,都說國很大,其實一個家。一心裝滿國撐起家,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在世界的國,在天地的家,有了強的國,才有富的家……”
幾個方陣的學生都在無比認真地唱著,接著他們,各個方陣的舜鄉軍也一齊唱起來。受到歌聲感染,慢慢周邊十數萬百姓同樣齊唱,歌聲越發雄壯,似乎要刺破云宵。
馬國璽等人臉色發白,眼前的情形讓他們感覺非常陌生,這股從未見過的力量讓他們不知所措,他們不知該如何駕馭。
王斗眼眶有些濕潤,這首《國家》,為他年初“所創”,作為東路的路歌,原本只在學堂中推廣。其實王斗當時擔憂“水土不服”,這類與大明不一樣詞調的歌曲,可能會在軍民中遇到尷尬,無法推廣。
讓王斗意外的是,學生們很快接受了這首歌,慢慢擴展到軍隊,再擴展到東路百姓中間,成為真正的“路歌”
看著十數萬人齊唱,臺下很多人更激動得泣不成聲,王斗猛然心中一酸,淚水也是涔涔而下。
《第六卷完》
※※※
老白牛:第六卷完成,接下來幾卷多是戰爭場面,從中原到遼東,惡仗連連,尸山血海。請書友隨王斗與舜鄉軍一起,去感受那副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回味明末那些人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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