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了這個文具,吳笙就一直在想,“深情”二字,究竟是文具效果,還是使用文具的條件。
因不能確定答案,所以他遲遲沒敢用這個,萬一和文具建立完聯系,收到的感應是,請深情的凝望你想要弄死的人,他沒這份信心。
直到中了“丘比特之箭”。
天時,地利,人和,情真。
“是不是渾身都疼,又一動不能動?”吳笙一眨不眨地凝望韓步庭,溫柔哄著,“別擔心,這就是愛啊。”
韓步庭臉色難看得厲害,可目光卻沒辦法從對視中移開,就像被美杜莎攝了魂,身體也跟著石化,連抬一根手指都做不到,然后就是疼,萬蟲噬身一般。
“你倆快點上車。”吳笙雖占絕對上風,也不敢真的放松,但因還在“深情”里,故而聲音低啞,濃情蜜意。
徐望聽得心里一顫,繼而情緒復雜起來。
“深情的吳笙”這一物種,這輩子可能就現世一次,肥水,流外人田了tat
韓步庭沒接收到敵方隊長艷羨的目光,因為徐望進的是副駕駛,而在他面前,堂而皇之鉆進駕駛位的,是中環十三郎。
余光確認隊友就位,吳笙總算可以專心送韓步庭最后一程:“再有二十秒,你就可以解脫了。”
說話是韓步庭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但因為疼,從中招到現在,他幾乎沉默。
所以這最后時刻,吳笙也沒指望有問有答。
可韓步庭偏偏答了:“不用二十秒,五秒就行。”
蝕骨的疼痛沒有讓這人臉上露出一絲苦楚,而在這句話之后,他竟然還扯出一個似有若無的笑。
吳笙忽覺不對!
“小心背后——”
徐望在車內突然大喊,并以黑虎撲食的速度橫撲到十三郎身上,從駕駛位車窗射出凌厲水線!
吳笙壓根沒耽誤時間地回頭,也相信徐望的掩護,直接一個箭步竄到后車門!
開門,上車,動作一氣呵成。
視線錯開的瞬間,韓步庭立刻想伸手去攔吳笙,奈何文具效果解除了,疼痛卻沒辦法緩解得那么快,剛動一下,就又麻又疼倒抽口冷氣,最終只能任由吳笙“砰”地關上車門。
“坐穩了——”
中環十三郎一摸上方向盤,車引擎就發出氣勢洶洶的轟鳴,車鑰匙也好,車型號也好,在車王的世界里都是浮云。
一腳油門,粉紅色甲殼蟲立即沖出去,猶如離弦的箭!
被滋中手腕的李子近顧不上疼,一把將仍站在車邊的隊長拉過來,免得被刮到。
池映雪不去隊長那里奉獻忠誠,只遙望那抹粉紅色一騎絕塵的方向,好奇寶寶似的自自語:“這甲殼蟲開起來,怎么聽著像法拉利似的……”
……
已經被法拉利魂穿的甲殼蟲,在十三郎的高超技術下,頃刻間,即抵達跳樓機附近。
錢艾還在和厲夏纏斗,一個扛電鋸,一個拿豁了個口的螺絲刀,兩個人都像剛從血缸里撈出來一樣,滿身滿臉的鮮血,看得人心里一揪。
十三郎在戰場邊一個急剎車,吳笙扛火箭筒下來,站在車前對準厲夏:“老錢,帶小況上車!”
厲夏舉著螺絲刀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慢慢的,收回。
吳笙看不見他藏在陰影里的神情,卻清楚感覺到了他的極不情愿,很不甘心。
錢艾把停下的電鋸重新背好,轉身一把抱起長椅上的況金鑫,迅速來到車邊,在徐望的幫忙下,將人在副駕駛安頓好,系緊安全帶,這才和徐望一起坐進后排。
吳笙收回武器,跟著上車。
油門轟起,厲夏很快就成了斑斕燈光深處的一個小點,粉紅色甲殼蟲朝著游樂園北門,風馳電掣而去。
徐望原本擔心,韓步庭他們還會在門口設什么陷阱,直到三分鐘后,甲殼蟲飆出北門,連撞帶火箭炮地沖破一波喪尸,上了通達寬敞的快速干道,他才真正放下心來。
這一松弛神經,總算想起了隊友的慘狀,連忙轉頭關切:“老錢,你怎么樣?”
錢艾把又一個染紅的酒精棉團扔掉,抬起那張總算能看出點五官的臉,疲憊嘆口氣:“旺旺隊長,我要真受重傷,等你想起來問,只能燒紙托夢了。”
“你到底傷哪兒了?”聽著像沒大礙,但看著駭人啊,兩桶血都潑不出這效果。
錢艾抬手指指眉骨上一道口子:“這么明顯還看不出來?”
徐望說:“這個我當然看見了,其他呢?”
錢艾無語:“還不夠?這一道就毀我好幾天直播!”
徐望更無語:“就這么一道口子,你染一身的血?那對方……”
“對方也身體倍棒兒。血都是喪尸的,你們開車過來的時候,我倆剛把喪尸清完,才開始重新battle。”錢艾磨磨牙,沒能收拾那小子一頓,很不爽。
徐望看看況金鑫,作為“被動圍觀”的群眾,他倒是一張臉白白凈凈,顯然被下大力氣護著了,喪尸沒能動他一下,連戰斗迸濺的血漬都沒能沾染到他,只剛才被抱上車的時候,衣服蹭了點錢艾身上的血。
“他怎么還不醒?”見徐望從椅背探頭過去,看況金鑫,錢艾擔憂地問。
徐望伸手探了探:“呼吸正常,心跳正常,額頭溫度也還好,應該沒大事兒。”
“真受重傷,就強制彈回現實了。”吳笙說。
“我是怕他摔出毛病,”錢艾想起那一刻的情景,眼底的擔憂,蒙上一層暗,聲音也冷下來,“推他那家伙,下次別讓我遇見。”
隊長+軍師的雙重保證,讓錢艾稍稍踏實一些。
這才想起來,傷口才處理一半。
他低頭,從腿上半開的急救箱里,用鑷子夾塊紗布,浸透碘酒,放到已經擦過酒精的眉骨上,再用干紗布覆蓋第二層,扯四條膠布,“井”字粘好。
手法比較粗糙,但架不住急救用品專業,所以弄完還挺像那么回事兒的。
“你這裝備也太齊全了。”扣好急救箱,錢艾越過坐在中間的徐望,將之還給靠那邊車窗的自家軍師,“背著不重嗎?”
這可不是那種簡易的急救盒,而是一個幾乎和背包等大,勉強才能塞進去的急救箱,金屬外殼,里面生理鹽水、酒精、紗布、繃帶、三角巾、安全扣針、棉棒、圓頭剪刀、鉗子等等一應俱全。
“還行。”吳笙沒把急救箱塞回背包,而是重新打開。
“不對啊,”徐望疑惑地看著煥然一新的急救箱,“上次你給我換藥的時候,還是個塑料盒吧。”
“因為我預感到,有個傻子會經常受傷,入門款不夠用。”吳笙沒抬手,拿出一根棉棒仔仔細細蘸碘酒。
徐望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話是聽出來了,翻個白眼:“所以你升級成標準版了?”
吳笙總算看他一眼:“迷你奢華版。”
徐望:“……”
“班長,”錢艾委委屈屈地抗議,“我打倒那么多喪尸,才留這么一道口子,還是被樹枝劃的,你不說我英勇可以,但你不能說我傻吧……”
吳笙:“……”
“他是說我呢。”徐望扶額,這世上有攬活的,攬錢的,唯獨他家隊員,攬吐槽。
糾正完隊員的錯誤認知,他又覺得臉上掛不太住,白吳笙一眼:“有能耐你就別受傷。”
吳笙嘆口氣,遺憾似的:“我的確沒受傷。”
“你那是運氣好,以后路還長著呢。”
“運氣是留給有實力的人的。”
“……”
不行,再和吳笙說下去,他沒外傷也要內傷了!
“給。”吳笙把終于弄滿意的碘酒棉棒,遞過來。
徐望情緒還沒轉過來呢,愣了下,沒接:“什么?”
吳笙說:“消毒。”
徐望更茫然了:“我沒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