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濤反感道,“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么地獄,什么天堂,什么輪回,什么來世,全都是騙人的玩意兒,人活著的電子無序脈沖才組成了意識體,死后就分解成一堆無機物,什么都不是。
我活著,就一定要只手遮天,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卓木強巴寒心地看著唐濤,這個人,沒有信仰,沒有道德,沒有理性,卻思維清晰,知識豐富,孔武有力,這樣的人,最是可怕。
唐濤又道:“我已經和你說了這么多了,怎樣?
你真的不需要考慮,強巴少爺?
我們一起干,我們將會成為新世界的主宰,我們就是存在于世界的真神,那些人,他們只會對我們頂禮膜拜,他們將成為我們的玩物,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卓木強巴微微搖頭,唐濤已經入了魔障,無藥可救了,紫麒麟在一旁看著他們,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似乎卓木強巴和唐濤談論得太久了,它失去了吃掉唐濤的興趣,從唐濤身上走開了,但其余的狼,卻依舊對唐濤虎視眈眈。
卓木強巴拿到照片之后,始終保持著和唐濤的距離,此時不進反退,面若冰霜,唐濤心思急轉,大聲道:“我說的都是真的,莫金可以證明我的話!除了我,沒有人認識你妹妹,誰會在意一個只有七歲,又失去了作用的小女孩呢?
你以為憑你個人的能力,就能挑戰十三圓桌騎士嗎?
沒有我做內應,你什么都做不了!莫金他對十三圓桌騎士高層根本一無所知,他的地位比我還低!除了我,沒人能找到那個匣子,沒有那個匣子,你連我們這些最底層的用人這一關都過不了!喂,卓木強巴,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喂,你回來!你快回來!”
卓木強巴卻邁著堅定的步伐,一步,一步,遠離唐濤而去,他低聲道:“原來只有你一個人才能找到那個匣子,那就好,那就最好!”
剛才靠近唐濤時,小狼給了他警告,似乎靠近唐濤會有某種危險,卓木強巴拿到照片后,小狼也攔在卓木強巴身前,一直在告訴他遠離唐濤。
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卓木強巴對小狼的信任絕非莫金這類可比擬,此時已退出二十余步,就算唐濤引爆身上的炸彈也無法波及卓木強巴了,小狼才直立起身,用爪子撓掉鼻上的泥,搭在卓木強巴肩上嗅嗅,露出歡欣的笑來。
唐濤還在遠處嘶吼,其余的狼都扭過頭來,看著這個用生命與它們簽訂契約的人考慮好沒有,卓木強巴做出了回應,在狼和莫金的注視下,他打出了手印,這個手印,自他學會之后,他原本以為自己永遠不會用到。
于是,所有的戈巴族遺留的戰狼,仿佛又看到了一千多年前那群人類伙伴,用他們的手勢向狼群傳遞出這樣的訊息——“撕了他!”
隨后,紫麒麟輕聲一嘯,表示了認可,唐濤的命運,終于被他人所決定——萬狼分食!
唐濤的慘叫戛然而止,上萬狼群一擁而上,沖在最前面的幾十頭狼各自從唐濤身上叼起一塊肉,便到一旁去獨自享受了,下一批狼又繼續。
于是,唐濤這個有機體被分解,拆塊,研磨,化作分子,吸收,等狼群散去的時候,草地上,已經連骨頭渣子也沒有剩下了,還有不少狼沒有分得食物,心有戚戚地不甘而嚎,繼而又將頭轉向了莫金。
莫金驚恐萬分,他沒想到卓木強巴會下達這樣的命令,也沒想到一個手勢就能讓狼群做出這樣的行為,強巴不會對自己動手吧?
可是,這個,誰知道呢?
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和現在做的事情,卓木強巴會比較看重哪一面呢?
卓木強巴艱難地挪到莫金身邊,制止了狼群的咆哮,但仍見有些狼面露兇相,朝莫金齜牙咧嘴,順著狼的目光望去,卓木強巴一怔。
只見莫金腰際,懸吊出一根綴滿寶石的金絲鏈帶,顯然是方才與唐濤搏斗時劃破了衣服,這才漏了出來,此時他正緊張地打量狼群自己還渾然不覺。
難怪狼群對他咆哮不已,這里的狼,對戈巴族人遺留下來的鍋碗瓢盆都珍逾生命,更何況這些貴重之物。
“拿出來吧。”
卓木強巴對著莫金昂頭,指了指他身畔。
莫金這才警覺,帶著萬分不忍,仿佛在割心頭之肉,但形勢逼人,他也不得不寬衣解帶,將身上藏匿的金色的、發亮的物品一件一件掏出來,老實清空。
莫金一反平日迅捷,動作極其緩慢,每掏一件,就求助似的望卓木強巴一眼,好似一個病重的老人極不情愿地將自己的棺材本往水里扔。
卓木強巴則用嚴肅且凌厲的眼神告訴他,你不拿出最后一件不屬于你的東西,這些狼群是不會放過你的。
隨著地上的東西越來越多,卓木強巴大為驚愕,實在看不出來,莫金身上竟然藏了這么多東西,他倒掩飾得好,肯定是從金殿離開的時候狠撈了兩票,唐濤不在,那些傭兵豈是他的對手。
難怪剛才搏斗時,吃了唐濤那么多拳,他的精力神情卻遠好于自己,敢情里面穿了金甲啊!
莫金忍痛將衣衫口袋都翻了個底兒朝天,攤開雙手欲哭無淚地對狼群道:“沒了,真的什么都沒了!”
狼群這才漸漸止住呼吼。
“連一件都不讓我留啊?”
莫金雙眼空洞無神地看著卓木強巴,連死的心都有了。
卓木強巴靠近莫金,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至少我們還活著。”
莫金形同槁木道:“是啊,我們還活著。”
卓木強巴抬起頭,仰望香巴拉最后那一抹落日余暉,喃喃道:“你知道嗎?
就在剛才一瞬間,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
“就是狼群為什么會追殺巴桑他們,為什么會將下戈巴族人滅族,而且第二層平臺上那么多村落也被消滅了,我想,他們全都想錯了,這些狼并不是嗜殺殘暴的狼,它們的行為,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我記得唐濤說,那些光軍找到一種辦法,可以在中了那種物質的人發病之前預先知道,從而將那些人隔離起來。”
“你是說……”
“沒錯,這些狼的嗅覺靈敏,我想,正是依靠他們,光軍才能提前發現那些即將發病的人。
只是到最后,光軍們還是免不了全部滅絕,所以我想,在知道了自己將徹底消失前,光軍們應該教會了這些狼另一種本領,或者說,賦予了它們一個新的使命。”
“清洗!”
“對,就是在那些傳播源傳播開去之前,進行徹底的清洗,盡可能地減少傳播的危險,不論是巴桑,還是下戈巴族,還是第二層平臺上的村落,他們中都有人去過第三層平臺,我想,他們可能都到過香巴拉遺留的城鎮,或許觸碰到了里面的某些東西而被感染了。
巴桑、西米,還有蒙河那個瘋子等人,之所以能活下來,不是因為他們向狼群投降,或是出賣隊友,或別的什么原因,只是因為,他們不是攜帶者。”
莫金終于釋然道:“那剛才你下令攻擊唐濤……”
“對,就算沒有我下令,狼群也不會放過他的。
我剛才一直在奇怪,唐濤已經被紫麒麟打敗,看上去也不具備攻擊能力了,小狼為什么一直阻止我靠近他?
后來我才明白,唐濤肯定已經感染了某種物質,至于他是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被染上的,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對了,現在能給我說說十三圓桌騎士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啊……好吧,不過我知道的,可能沒你想要知道的多,我只知道一些簡單和基本的概念。
如果不是今天唐濤說出來,我還以為,我們這些盜墓小隊全部加起來,就是十三圓桌騎士了呢,沒想到,原來只是一個小的分支機構。”
“我是最底層的人員,我只知道我們按我們的等級分類,一個小組是十三個人,因為從事的都是盜取古墓的事,所以,這個小組中會有一兩個鑒定家,就是對文物很了解的人。
因為要穿越各國邊防線,所以必須有一兩個對各國軍事力量和戰斗能力很了解的人,而且格斗和武器使用都要很在行,這就是特種兵。
這前面兩種職業要求我都兼備,事實上在組織內部,很多人都不止精通一樣,比如唐濤就精通特種兵技術和操獸技術,而你們隊里的肖恩,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精通操獸技術和植物方面的知識。
因為經常出沒原始森林,所以對動物必須有足夠的了解,一個小隊中也會有一兩個操獸師,而植語者也是因此配備的,我們需要有對植物了解的人。
因為許多古墓里有自毀的機關或攻擊的機關,所以還要有工程師。
又因為并不可能每次都一帆風順,常常會有人受傷,所以隊伍中的醫生也是必備的。
大概一支小隊就是由這六種職業組成,而每一種職業又按照熟練程度來劃分等級……”
“我們特種兵很簡單,按照對格斗技巧和武器掌握程度劃分為特種兵、士、校、將,而操獸師大概是,操獸師、操蟲師、蠱師、巫師,還有祭師,顧名思義,操獸師,對大多數大型動物的生活習性比較了解,能夠利用各種方法驅使那些動物為己所用;當他們對動物有所了解之后,就會繼續研究比動物小、種類要多得多的昆蟲,成為操蟲師,對蟲類有所了解之后,又繼續研究真菌或是別的細小孢子生物,成為蠱師,后面兩種我不太清楚,估計巫師是能比較熟練掌握細菌類生物的存在,而祭師則涉獵了病毒范圍。
醫生就是按照國際慣例劃分的,分別是醫士、醫師、主治醫師、副主任醫師和主任醫師,反正他們也很強,可以進行野外器官移植術,或是動物與人的肢體互換等……”
“一個小隊十三個人,小隊長會由二級或二級以上的能力者擔任,有時會遇到大型墓葬,我們則由三至五個小隊合并成一個中隊,中隊長會由三級或四級能力者擔任,當遇到超大型墓葬時,再由三四個中隊合并成一個大隊,大隊長必須是五級能力者……”
“事實上,就算是特種將、大祭師等職業,在十三圓桌騎士中,也不過是打工者,他們通常被稱作高級一點的打工者,在十三圓桌騎士內部,他們是按會員、會長、室長、里長什么的來稱呼自己的職位,我聽說曾經有特種將想挑戰十三圓桌騎士的權威,結果從內部隨便出來一個會員,兩三下就把他打趴下了……”
“而十三圓桌騎士,就是我們這種身份的人所能知道的最高存在,究竟是指一群人的代稱還是這個組織的名字,我們都不清楚,如果是一群人,那是一個人還是十三個人,他們是男是女,高矮胖瘦,我一無所知,還有沒有比十三圓桌騎士更高的存在,這些都是未知……”
夕陽余暉下,兩人隨著狼群,緩慢地朝密林深處移去,突然身后一聲巨響,兩人愕然回首,只見那碩大的湖中噴出一股白箭,一條水龍直射上天,恐怕足有百余米高,整個第三層平臺都在戰栗,震動的余波像湖面的漣漪沿著平臺向周邊擴散。
兩人互望了一眼,估計是神廟內發生了什么吧,不過這一切,他們已無心探查了。
他們并不知,在震蕩不斷的湖面,多了一具并未掀開的棺式大柜,隨波起伏,朝著湖岸蕩去。
震動傳到第二層平臺,在一間小石屋內,一個全身纏滿繃帶的男子小心地將另一位全身纏滿繃帶的女子扶出了石屋,兩人手挽著手,肩并著肩,一起昂頭看著那迷霧繚繞的第三層平臺,其余的村民紛紛奔走出來,跪地膜拜。
“第三層平臺,究竟發生了什么?
強巴少爺他們,應該到神廟了吧。
一定要平安無事啊,強巴少爺!”
那名男子心中悠悠地想著,扭頭看了他身邊的女子一眼,雖然兩人都無法看到對方的臉,卻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鼓勵和溫馨,兩人的手,握得更緊了。
震動的余波,傳到了底層平臺,連海面也開始不平靜起來,坐在那艘小船上的索瑞斯和佐佐木,明顯感到了海面的變動,跟著,半空中悶雷涌蕩的聲音傳來,經久不歇。
佐佐木昂頭道:“看來,上面發生了什么大的變故啊,連這海,也不平靜了。”
索瑞斯也循聲望去,他們也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霧氣,暗道:“卓木強巴,莫金,你們抵達神廟了嗎?
成功了嗎?”
船內躺著的岳陽仿佛也感應到那股震蕩,緊閉的雙眼下,眼珠子明顯地轉動起來。
佐佐木道:“好啦,不關我們的事,我們走吧,回去了。”
一葉扁舟,朝著海的對岸,向那無盡的黑夜駛去。
在遠離巨大山脈的東方,上海,一間民宅內,一盞燈,一臺電腦,一位老者,一地煙頭。
方新教授皺著眉看著剛剛收到的電子郵件,郵件是一位外國朋友發來的,上面寫著:“我替你找到那個叫哈恩的家伙了,你猜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他竟然是希姆萊異能委員會成員,后來德國戰敗,被美國軍方搶了過去,你看這個,這是一九四五年的《華盛頓日報》,右邊那人就是哈恩,當時他們正在接受媒體采訪,你猜他說什么:‘原子彈算什么,我們研究的東西,比原子彈厲害一百倍!’你知道他在美國從事什么研究嗎?
生化武器,他們是研究生化武器的。
后來我又追查了一下線索,還真被我查到些蛛絲馬跡,原來,希姆萊從西藏弄到一個匣子,最初哈恩這群人就是研究那個匣子的,聽說后來的集中營,慘無人道的人體試驗室,都和那個匣子有關。
而且我想,我已經找到了希特勒當年沒有足夠重視原子彈的原因了,肯定和那個匣子有關,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想研究怎樣的生化武器,怎么會比原子彈厲害一百倍,而且,希特勒曾大量儲藏過他自己的血液,我覺得他可能是想制造血清或是疫苗一類的東西……”
方新教授的神色愈發凝重起來,他扔掉最后一個煙頭,擠壓著自己的眉心,心中暗想:“我們究竟……在找什么啊,強巴?”
在這條電子郵件的旁邊,還有方新教授調閱出來的另外兩條資料,窗口并排地放在一起,左邊的是“瑪雅末世預:按瑪雅歷推算,公元2012年,人類會死,活著的人們死于自相殘殺,剩下的人死于自殺……”右邊的是“香巴拉末世預:按《大天輪經》歷推算,公元二零三幾年左右,偉大的格薩爾王,將帶領他無敵的黃金軍隊重返人間,黃金軍隊所到之處,將清洗一切,一切都將重頭再來……”
更遠更遠的地方,與上海相隔一整個太平洋的美洲叢林里,一位黝黑健康的男孩正在族人的見證下,接受他的周歲洗禮。
族長親自為這個小男孩的雙頰畫上了代表狼牙的紅色月痕,族長剛剛松手,小男孩就急不可耐地奔走出去,由搖搖晃晃地蹣跚邁步,變成了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他渴望掙脫一切束縛,迫不及待地奔向森林,擁抱大地。
尾聲
許多天以后,在喜馬拉雅山脈漫長的雪峰線上,出現了兩個身著獸皮的身影,一前一后,躑躅地頂風而行。
這里迷霧遮天障目,狂暴的西風肆虐,發出刺耳的呼嘯之聲,積雪被大風刮起,化作一團團雪霧漫天飛舞,打在臉上像被冰刃割過一樣。
白皚皚的積雪連綿綴滿一座又一座的山頭,放眼望去,它們仿佛是通往天庭的階梯,一座比一座高。
“這風,可真他媽的大啊。”
用皮帽將口鼻捂得嚴嚴實實的莫金瞇縫著一雙碧眼,打量那一座比一個座高的遠峰,一說話,嘴里就冒出一團團白霧,和那雪霧融為一體。
“少說話,多趕路。”
卓木強巴的身體與山峰呈七十五度斜角,獸皮靴死死踩著腳下的山巖。
“我說,強巴,如果我們能活著翻過雪山,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卓木強巴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道:“我會去色拉寺,找丹朱禪師,進行正統的密修訓練,然后,去找我妹妹!”
卓木強巴回答時,感到腰間那卷經書,沉甸甸的,那日亞拉法師交給他的經卷,事后卓木強巴翻看,發現竟然不是法師他們苦苦尋找的圣典,而是一份記載光軍練氣和練體的訓練方法。
“啊……”莫金口里噴出大股白氣,“你……你還想找你妹妹?
你知道你將和什么為敵嗎?
你想挑戰世界上最大、最可怕的組織嗎?
他們或許已超越政黨,他們手里說不定拽著幾個小王國,甚至,可能連美國這種超級大國也被他們控制著呢。
再說,你妹妹……你妹妹……”
“不,我相信我妹妹,不管她有怎樣的經歷,她始終是我妹妹,我會讓她知道,她的家人從未放棄過她。”
卓木強巴說得堅定決絕。
“可是……這說不定是唐濤的另一個圈套呢?”
卓木強巴取出照片,那個模糊的背影已在日復一日的注視中變得熟悉親切起來,他又非常小心地貼身放好,道:“我從未想過當什么救世主,但是作為人,這一輩子,總有些事需要堅持,我們稱之為信念的東西。
唐濤的確看穿了我的弱點,就算前面是火坑,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一時無話,又攀登了一段,卓木強巴道:“你呢?
你有什么打算?”
“我?”
莫金遲疑道,“不知道,或許,我會繼續尋找下去,我會試著去找找印加的黃金城吧,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每天在生與死的邊界掙扎,就是我活著的全部內容。
對了,那個人,你打算去找他嗎?
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十三圓桌騎士中的高層。”
卓木強巴不由自主地將手揣進懷里,那里有個硬邦邦的鋼質小牌,由一串不銹金屬珠鏈系著,他想起了兩人養好傷,即將離開狼王國時的情形。
小狼將阿嗚骯要離開的消息,傳遞到了整個狼之王國,沒想到,狼族的王,紫麒麟竟然親自來給他們送行,要知道,在狼之王國中,卓木強巴的地位,不過是一頭普通狼,而莫金,地位比普通狼還要低一等。
眾狼退讓出道路,在紫麒麟的引領下,卓木強巴獨自和紫麒麟到了一處高地,在那里,紫麒麟蹲坐著,抬起了它的右前腿,卓木強巴從紫麒麟的眼中讀出,它像是要和自己握手一般。
卓木強巴帶著惴惴之心,將手搭在紫麒麟的右腳掌上,紫麒麟腳掌輕輕上下搖了幾搖,那動作,讓卓木強巴不禁想起,頗有些像街邊的人握住小狗的前腿,一面輕輕搖晃,一面不斷地說:“你好,你好,你好……”
跟著,紫麒麟搖晃了前爪之后,引領著卓木強巴的手,搭上自己的脖圍,紫麒麟的脖圍就像雄獅的鬣毛一樣蓬松、散大,卓木強巴的手放上去,就有一種快從絲巾上滑下去的感覺。
他從未想過,尊貴的狼族之王,竟然允許自己觸碰它的身體,同時他也知道,紫麒麟絕不是讓自己撫摸它,難道說它想告訴自己什么?
果然,紫麒麟抬起右爪,將卓木強巴的手往脖圍里按,卓木強巴的手清晰地感到紫麒麟灼熱的體溫,突然,他覺得那里有個什么東西,就在脖圍貼近皮膚的地方,像很小的串珠顆粒。
卓木強巴的手,順著那串珠往上捋,漸漸發現,那竟然是一個串珠項鏈,紫麒麟的脖圍里,戴了一串珠鏈?
只聽紫麒麟低聲命令道:“取下來。”
卓木強巴手微顫,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別的什么原因,費了大半天勁才算完成任務,取下珠鏈一看,整條珠鏈的下方,還掛著一塊在香巴拉三層平臺上偶爾能看見的那些士兵使用的銘牌,那種小珠鏈,本也應是串銘牌用的鏈子,只是被人接長了,恐怕是由十幾條銘牌連接在一起的。
那塊銘牌被磨平了,然后被用某種器具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了幾個拉丁字母,卓木強巴難以置信地看著上面的字母,讀出了這些字母的發音:“骨頭?”
紫麒麟的眼神充滿了歡愉,甚至還輕輕地搖了搖尾巴,卓木強巴險些沒暈過去,這條紫麒麟,竟然是……有主人的!他當然知道,紫麒麟絕不是對自己搖尾,而是這個名字,它為此而驕傲,這是它主人賜予它的名字。
在卓木強巴的見識中,這頭紫麒麟已經強大得無與倫比,那它的主人,該是何其強大的存在啊!
卓木強巴牢牢地將銘牌珠鏈拽在手心中,詢問道:“您,是不是希望我能去找他,告訴他,您在這里生活得很好,很想念他?
您在……等他回來?”
紫麒麟輕輕點了點頭,突然昂首,朝著雪山之外的方向,發出一長串低聲的狼嘯,卓木強巴知道,這是狼族表達思鄉的長嘯,那低沉的聲音悠揚婉轉,充滿了思念的味道……
一陣寒風襲來,將卓木強巴的回憶打斷,他握著那珠鏈道:“這個更沒有線索可尋,隨緣吧。”
在莫金心底,則還有另一個想法:“如果真的能活著離開這里,唔,統治全世界,這個提議不壞啊!唐濤,你未完成的事情,就讓我來替你完成吧!”
想著想著,他看向旁邊的卓木強巴,笑了。
卓木強巴心中所想,則是妹妹那天真無邪的笑容,記憶中揮之不去的回憶,他昂首望著天邊,雪峰堆積的曲線,仿佛形成了大狼的頭像,他又想起了離開香巴拉前,二狼、小狼和他的伴侶,一路將自己送出好遠,仍在翹首眺望自己的背影。
艱難地爬過一座雪峰峽口,前方風雪漫天,白茫茫的一片,卓木強巴知道,翻過這個風口,前方還有幾座山峰,翻過那些山峰,還有更高的山,這一切也不過剛剛開始,前面的路還有很長。
就算活著離開,又該何去何從?
十三圓桌騎士該如何應對?
妹妹究竟已長成何種模樣?
丹朱法師是否肯收下自己?
如何對導師交代?
自己的養獒基地員工呢?
在一片迷茫中,卓木強巴仿佛又聽到阿爸在風中問:“生命因何而存在?
人類因何而存在?
作為一個人的你,又是為什么活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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