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五人就在幽靜而寧謐的河道上,朝著叢林深處,越漂越遠。
樹林中的索瑞斯迷惑了:“這群人到底想做什么?
本來都已經離開嘆息叢林了,為什么又折返回去,而且是一直朝著叢林腹地前進,照他們這個速度,兩天后就能抵達安息禁地了。
難道他們在庫庫爾族人那里聽到了什么?
也是要去找那個地方的?
怎么可能,就憑他們幾個?”
他在樹梢遲疑著要不要繼續跟蹤,嘆息叢林畢竟不是普通叢林,里面的危險因素太多了。
驀然,他猛一拍樹干,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來他們一直用指南針或是羅盤,這群無腦的猛漢,難怪會偏離方向。
可是,他們不知道,那個白頭發的看起來蠻有經驗的樣子,難道他也不知道?
這個家伙,為什么突然出現在這群人里面,他又打的什么主意?”
肖恩的突然出現,確實讓索瑞斯意想不到,特別是那個家伙有意無意地望向自己的藏身之處,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發現了。
索瑞斯喃喃自語道:“如果他們真的踏入安息禁地,豈不是連尸體也找不到,那我的跟蹤不是變得毫無意義了。
不行,一定要讓他們有個深刻的印象,嗯,就在今晚——”
漂流了一天,在天黑前不得不靠岸了。
這里的叢林密度遠大于前,樹葉幾乎遮住了所有的天空,密不透光,林子深處一陣陣陰森森的風吹來,讓人全身都起一層雞皮疙瘩,各種古怪的叫聲交織在一起,就連肖恩也分辨不清是什么動物。
更令人咂舌驚奇的是,林子里的動物之多,植物之奇,簡直就是一個失落的野生動植物世界。
各種動植物自顧自地尋找食物,對這群陌生的訪客既不表示歡迎,也沒有多少反感,幾乎都表現出一種熟視無睹。
肖恩依舊為他的相機失落而郁郁寡歡,因為這林子里太多珍奇的畫面值得記憶。
他們看見一種特殊的草本植物,低矮地伏在地面上,兩片葉子對稱展開,葉片上除了綠色,還有兩抹紅色,如那性感十足的紅唇,光艷而誘人,從唇中吐出一株米粒大小的白色小花,散發淡淡清香。
張立他們詢問是什么草,肖恩也答不上來,他們管這種草叫“烈焰紅唇”。
還有一種矮小的樹,為了吸取陽光只能長在河邊上,它身材粗壯,腰腹如鼓,就像一名已孕七八個月的產婦,而那些高大的紅杉都被各種藤蔓纏滿,從枝丫處垂吊下來,如無數的根須。
岳陽發現植物上有無數的螞蟻,舉著大片大片的樹葉,像一面面旗幟來回穿梭,詢問肖恩,肖恩道:“這是切葉蟻,它們可是能養殖牲畜的動物。”
“什么?
螞蟻啊,它們也能養殖牲畜?”
張立懷疑地問道。
肖恩道:“不錯,它們將這些樹葉切下來,拿回洞穴窖藏起來,因為溫度和濕度的關系,一種真菌就能在腐生的樹葉上生長,而這些螞蟻將那些真菌當做它們的食物,這不是養殖牲畜是什么。”
張、岳二人不禁感慨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放眼望去,林中的生物真是不少,一只閃蝶剛在鳳梨科植物上收起羽翼,變色龍的彈舌就卷走了它,而旁邊的一只綠蟋蟀因此逃過一劫。
一只蜂鳥忘情地吸食著花蜜,卻早早地被一只食鳥蛛盯上了,這名優秀的潛伏獵手憑空躍起,利用蛛絲黏附在樹丫上,以驚人的速度跳了過去,就像一發跟蹤導彈般準確,蜂鳥完全來不及作出反應,就被撲倒在植物之上。
一只犰狳拖著尖而細長的尾巴,一扭一扭從林中步出,仰頭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雨蛙,美味可餐卻遙不可及,無可奈何地只能低頭尋找白蟻的洞穴去了。
一只食蟻獸仗著體形龐大與犰狳爭搶起來,處于劣勢的犰狳只能將身體縮成一個球滾走了,卻意外地按住了一只小蜥蜴,也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危險突然來臨,一只美洲貘腆著肥滾滾的肚子從林子里慌慌張張地躥出來,闊鼻猴在樹冠上將樹葉搖得“嘩嘩”作響,口中發出“吱呀呀”的聲音警告。
能捕殺這樣大型生物的家伙一定來頭不小。
在肖恩的建議下,大家都做好了防范的準備,結果危險來自天上,碩大的美洲角雕夾雜風勢,突然俯沖,貘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那么被帶走了。
林中的小天地瞬間萬變,竟也看得五人驚心動魄,自然界食物鏈最真實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現在五人眼前。
卓木強巴和巴桑在前面探路,此時巴桑轉過頭來喝問:“在看什么呢?
先找到可以宿營的地方再看吧。”
“等一等。”
肖恩卻叫住了前面的兩人,他問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卓木強巴和巴桑對望一眼,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張立也道:“沒什么不對勁啊?
若非要說有什么不同,就是這里的動物更多了,膽子更大些了,根本就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里。”
說著,他笑了笑。
“就是這點不對!”
肖恩聲色俱厲,讓氣氛又嚴肅起來,只聽他道,“叢林里動植物種類繁多這點不假,但是由于人類活動的常年干擾,很多動物都養成了躲避人類的特性,人類是一切動植物的天敵。
可這里的動物卻毫不懼生,仿佛從來沒見到過我們這一物種。
我記得你們說過,從庫庫爾族人的領地出來往東,便直接踏入了嘆息叢林,一片在地圖上都不能做出詳細標記的叢林?”
岳陽道:“不錯,可是我們已經在卷尾猴的帶領下,走了出來,現在應該是在——等等,你是說……你的意思是說這里?
……”
肖恩道:“我還不敢肯定,但是這里或許是嘆息叢林的邊緣地帶,也是一片原始叢林,至少從這些動物的反應來看,幾乎是沒有人涉足這片區域。”
肖恩的意思很明確,雖然前幾天卓木強巴他們走過的也是原始叢林,可是那些地方畢竟有游擊隊和毒販子常年活動,那里的動物也知道了人這種生物的可怕性,而這里的動物完全不知道,這是一片對人類來說接近真空地帶的原始叢林。
巴桑道:“這怎么可能,我們順流而下,并且按羅盤朝東偏南方向前進,就算再不濟,也已經遠離了嘆息叢林,沒理由進入一片從未有人進入過的原始叢林。”
“等一等!”
岳陽額頭滲出了冷汗,似乎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他拿出羅盤來,狐疑的目光看著所有的人,詢問道,“我們一直是看著羅盤前進的,如果說羅盤的方向錯了呢?”
張立道:“不可能,就算一人的羅盤出了問題,不可能我們所有人的羅盤都錯了吧?”
四個羅盤拼接在一起,指向相同,但岳陽卻道:“還記得剛進入叢林的時候嗎?
我們被追得到處逃時,連我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進入哥倫比亞境內的,如果當時的方向是正確的,我們不應該在哥倫比亞才對啊。”
巴桑好像也想起了什么,愕然道:“是磁暴!我們忽略了!”
“磁暴?
什么磁暴?”
卓木強巴看著巴桑。
巴桑道:“太陽表面十分活躍,有突然爆發的耀斑和黑子,不定時地向外噴發太陽風,輻射出x射線、紫外線、可見光及高能量的質子和電子束。
其中的帶電粒子形成的電流沖擊地球磁場,這就是磁暴。
赤道附近地區是地球表面距太陽最近、與太陽垂直度最高的區域,強烈的磁暴不僅可以干擾手機信號,也能使地磁場發生偏移和紊亂,羅盤的方向定位失靈。”
張立道:“啊,那這么說我們的方向一直都是錯的?
我們并沒有朝東偏南前進,反而是朝東偏北?
那我們豈不是——”
“我們不僅沒有離開嘆息叢林,而是一直在朝嘆息叢林前進,經過兩天的奔襲,恐怕我們已經在嘆息叢林的腹地了。”
岳陽得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從頭涼到腳的結論。
方才還如旅行者一般的高興勁兒一掃而光,來到這片被稱做探險家墳墓的黑森林,總歸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卓木強巴穩定軍心道:“都走了兩天了,現在調頭也沒用,只能繼續前進。
目前為止,我們在叢林中還沒有碰見大型食肉動物,保持高度警惕,大家把武器拿好,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情況吧。
不用太害怕,殺人蜂我們都見過了,還有比它們更厲害的嗎?”
說著,卓木強巴朝肖恩鼓勵地望了過去,肖恩本準備脫口說一聲“有,很多。”
但看卓木強巴的眼神,改口道:“不錯,只要小心,我們是五個人,應該沒有什么能難住我們。”
臉上的表情卻沒能遮住,任誰都能看出那表情是什么意思:“這次跟著你們幾個,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太冤了。”
“不錯。”
張立取下弓箭,搭箭在弦,一馬當先,邊走邊說道,“我們有這些高級武器在手,難道還怕幾只小貓小蛇不成?”
岳陽補充道:“這里的家伙笨得很,今天晚上的伙食看來想不豐盛都不行啊。”
五人強作歡笑,心里忐忑不安地邁入了漆黑幽深的密林叢中。
嘆息叢林果然寸步難行,沒走兩步,肖恩就提醒了好幾次了:“不要靠著大樹走,上面隨時會跳下樹蛙,你們上次也遭遇過箭毒蛙,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吧。”
“左前方是天鵝花,別走那邊,很臭的。”
“別去左邊,那么深的灌木,可能會有響尾蛇或眼鏡王蛇,要是有巨蝮蛇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怕什么,大不了抓出來煮蛇羹!”
一行人走得小心翼翼,提心吊膽,巴桑終于忍不住了,大聲說道。
肖恩暫時不多作建議了,可是沒走兩步,路邊一片腐敗的樹葉,突然跳將起來,對準卓木強巴的小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什么東西!”
卓木強巴大驚,踢腿準備甩掉那家伙,那家伙卻死死咬住不放,甩都甩不掉。
此時才看清,原來是滿身長著偽裝灰色的蛤蟆。
肖恩意味深長道:“放心,沒毒,是角蛙。”
張立對岳陽小聲說道:“喂,喂,怎么說來著,看來是母蛤蟆,看那股親熱勁兒,真是令人又愛又恨。”
那蛤蟆的眼眶上凸,就好似長了兩只犄角一般,有麻灰色斑點的身體蹲在樹葉上不動,一點也看不出來。
肖恩卻并不用手,而是借了張立的標槍幫卓木強巴將角蛙弄下去。
卓木強巴疑惑道:“你不是說沒毒嗎?”
肖恩解釋道:“嘴里應該沒毒的,但它背上就說不準了。
這種角蛙,攻擊性極強,面對比它小的生物,通常是一口吞下去,就是比它大的動物,不管吃不吃得下,它也毫不客氣地一口咬上去。
叢林里的土著給它取名‘大嘴豆蛙’,玩過吃豆子的游戲沒有?
就是那種一張大嘴,呵呵。”
他回望了巴桑一眼,道,“幸虧是角蛙,要是別的什么……所以說這里不能亂跑,要處處小心為妙。”
終于,面對這深不可測、處處危機的可怕叢林,卓木強巴也不由仰面發出了嘆息:“唉……”
第七夜
總算找到適宜宿營的地點了,接下來就是晚餐問題了。
看著林子里的飛禽走獸,想起家鄉燒烤的滋味,怎么也好過那淡出鳥味來的壓縮食品。
雖然武器很高級,無奈這幾人都是拙劣的獵手。
巴桑用狙擊步槍一槍一個準,據他吹噓就是千米外的蚊子也能搞定,可是吹筒箭這種同樣需要高精準度的活兒,他卻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兒。
結果背囊里的箭都快吹光了,巴桑的兩腮又酸又痛,腫得像被蜜蜂親過,那樹丫也被插得像刺猬一樣,偏偏樹丫中間的小松鼠毫發無損,還拍手朝巴桑笑呢。
對于弓箭,四人特訓時都是練習過的,但是他們練的都是合金鋼架、尼龍為弦、外帶各式瞄準設備,箭也是鋼骨透箭,像這種純木絞角、羊筋為弦的東西,加上那些彎如蚯蚓、插入半片掉毛的尾羽的箭,根本就不用瞄,射出去一定是偏的。
照張立的說法:“這主要是射手風,靠手感,不能瞄,一瞄就歪了。”
那些木質箭鏃插得橫七豎八,不用說,天上飛的依舊在飛,地上跑的還是在跑,唯一不同的就是林中多了幾個兩腿直立,喘著粗氣的動物。
岳陽則是心驚肉跳,畢竟他手中那玩意兒危險度比較高,只要打不中獵物,就會朝發射者攻擊。
幸虧林中巨樹叢生,岳陽才得保不傷,不過好幾次他的武器都飛到了幾十米高的樹上,要想繼續使用,就得爬樹取回高級武器,幾次下來,岳陽的疲勞程度不低于任何人。
卓木強巴和肖恩則更不用說,卓木強巴那丟石頭的武器本身殺傷力就不夠,他還大不慚地說他的技術能將準確度控制在五十米范圍以內,結果張立翻了個白眼回應:“你發射的又不是導彈。”
肖恩嘴上說天下第一,實際動手操作能力比卓木強巴他們只低不高,否則就不會餓得在叢林里抓蜘蛛吃了。
四人忙活了大半天,最后還是靠巴桑那手傍身絕技,巴桑飛刀,例不虛發,打到一只傻乎乎站著不動的貘,那只貘受傷飛跑,其余四人你追我趕,總算將其擒獲。
吃完烤肉,肖恩建議將吊床系高一點,因為聽說嘆息叢林里能爬樹的動物比較多,除了劇毒的蛇、蜥蜴、蜘蛛、美洲豹,就連鱷魚都會爬樹。
晚上還必須留人守夜,倒霉的張立抓鬮失敗,負責守夜。
一天疲頓,入睡極沉,但就在凌晨三四點,睡眠最深的時候,幾個人都被張立弄醒:“快起來,游擊隊來了。”
一席話,讓眾人睡意全無。
只見黑夜之中,一條火龍,自西向東,娓娓而來,起碼是一二十人組成的隊伍。
按照卓木強巴他們目前對游擊隊編制的了解,應該來了一支小分隊,而在北邊更遙遠的地方,也有淡如星光的螢火,看來搜尋者不止一隊人。
卓木強巴問肖恩道:“是追你的,還是追我們的?”
肖恩道:“我一個人,沒有這么大的能耐吧,我看八成是追你們的。”
岳陽抱怨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瘋狂到連夜追擊我們,這樣黑,又這么密的樹林里,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人吧。”
話音剛落,好似回應他一般,“啾——”半空中傳來一陣刺耳乖戾的尖叫,在深沉的夜里,幾公里外只怕也能聽到這叫聲。
巴桑驚覺道:“是夜鷹!該死的!”
他們雖然能在周圍噴灑令獵犬迷失的霧劑,但是卻不能躲避來自空中的偵察,而且吊床也無法做偽裝,聽那聲音此起彼伏,遙相呼應,看來夜鷹還不止一只。
火龍立刻朝他們靠了過來,巴桑怒道:“該死,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離開。”
說著,翻身下床,擎著滑索,飛快地降落下來,一拉手里的活結,整張床就從十幾米高的樹上松開掉落,雙手一卷,揉作一團放入背囊,邊卷邊朝河邊跑去。
幸虧昨天沒有將木筏破壞,而是留在了岸上,直接推筏下水,繼續順流而下,這是目前他們最快的逃生之路了。
四周的環境漆黑一片,天上暗淡的星光根本無法透過密林,為了不引起游擊隊注意,又能看清河道情況,他們使用了冷光源。
卓木強巴拿出兩根塑料棒,輕輕一折,塑料棒發出了幽淡的熒光,放在木筏頭部。
河里的一切,都被這慘淡的白光照得變了形狀,各種古怪的聲音,讓五人的神經高度緊張起來。
岳陽不解問道:“夜里這么危險,他們是不想要命了還是怎么的?
竟然將我們緊追不放。”
其余的三人都搖頭不語,誰也不能給出一個解釋,都只覺得,游擊隊瘋了,簡直不可理喻。
肖恩想到了答案,他冰冷道:“因為這是嘆息叢林啊,夜里尋找你們才是最安全可行的策略。”
“什么意思?”
張立問。
肖恩道:“據說,嘆息叢林里生活著最后的食人族,那么白天,這片叢林就是食人族的天下,游擊隊不敢貿然分作十余人的小分隊做搜尋工作,他們只能找個安全地方集中起來。
只有晚上,他們十余人一組,拿著現代化的武器,可以驅散猛獸來作尋找,現在你們明白了吧。
我所不明白的就是,如果真如你們所說,只是打死打傷了他們幾個士兵,他們是沒理由這么玩命地追擊你們的。
叢林里的法則是強者生存,被你們打死的士兵只能說明他們的弱小,就算不死在叢林,也會死在與政府軍的作戰之中,游擊隊才不會在意呢。”
岳陽回想起來,也道:“是啊,現在回想起來,他們根本就是全軍出動,一定要生擒我們。”
張立也道:“對啊,如果不是這樣,我們在叢林里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上次有名游擊隊員還說,好像要我們拿什么東西,我們并沒有拿什么東西啊?”
巴桑道:“現在沒時間考慮,一定要想辦法把那扁嘴家伙弄掉,否則它會一直跟著我們。
咦?
好像沒有跟來?”
肖恩道:“我們在不住地往叢林深處走,這叢林里,夜間行動的動物又不止夜鷹一種,它準是碰到了天敵逃走了,這也是我們逃走的最佳時機,否則讓它追了上來,情況大是不妙。”
順水撐篙,木筏在死寂的河面漂行,兩只熒光棒逐漸暗淡下來,張立順手將它們扔進河里,又換了兩根新的。
卓木強巴手里的長木桿一頓,木筏朝左偏了,巴桑道:“河道變淺了,小心擱淺。”
河水又漫過一片淺灘,河面也增寬起來,幾棵倒下的大樹橫在河面上,根系從樹冠又發出來,扎根淺灘中心地帶,幸虧有冷光照射,否則一頭就撞了上去。
卓木強巴控制好方向,在巨樹之間穿行,再走百米,河道又漸漸縮窄,河床再次降低下去,河道兩岸各有一塊洼地,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卻聽見“呱呱呱”的聲音不斷傳來。
越往前走,聲響就越大,起初是兩三聲,錯落地叫著,后來就響成了一片,好像洼地里有許多青蛙。
五人驚魂未定,聽到那么多蛙聲不免有些心煩意亂。
岳陽道:“叫得這么難聽,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青蛙?”
肖恩仔細聽了一番,道:“不是青蛙,這叫聲,應該是蟾蜍。”
聲音近了,五人這才看見,河道兩岸,一個個蟾蜍蹲在岸邊,鼓動的嘴囊發出“呱呱”的叫聲,頗像在夾道歡迎五人。
但是,這些蟾蜍怎么看都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一個個體形碩大,足有足球大小,體重恐怕不低于十公斤,在冷光映襯下,那一雙雙鼓鼓的大眼更是虎視眈眈。
張立道:“怎么這么大個,看起來它們不懷好意啊。”
肖恩道:“是海蟾,蟾蜍家族中體形最大的個體,巴西境內很多,不過沒這么大啊!它們應該沒有惡意才對,我想,現在是深夜,應該是蟾蜍在進行求偶儀式。”
張立道:“求偶?”
肖恩道:“對,洼地的兩邊分別聚集雌雄不同的海蟾群體,然后以唱歌的動聽程度來打動對方,以挑選到滿意的配偶。
唱歌的通常是雌蟾。”
岳陽道:“那不是和唱山歌一樣,哪邊是雌蟾?”
肖恩道:“奇怪了,好像兩邊都在叫。”
巴桑道:“現在還討論這些問題做什么?
趁有人把舵,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否則白天也要趕路,這樣下去,不用兩天身體就拖垮了。”
不料,張立和岳陽都擺好了戰斗的準備姿勢。
張立道:“不,這很重要,如果說都是雌蟾的話,那我們處境就危險了。”
肖恩道:“沒有聽說過海蟾主動攻擊人的情況,不用這么緊張。”
張立和岳陽都看著卓木強巴的方向,然后道:“保持警覺性比較好一點,勝過措手不及。”
剛說完,“呱”的一聲,左岸的海蟾發起了攻擊。
這些體長超過三十厘米的大家伙,用力一躍,橫過兩三米的距離,直奔木筏上的人而來。
第一只躍起之后,后面的大部隊便源源不絕地躍起,肖恩慌忙起身,嘴里呼道:“怎么會?
怎么會?”
一只海蟾撲向他的頭頂。
張立用投槍將一只大海蟾打落入水,對岳陽做了個勝利的手勢,他們結論的正確性又一次得到肯定。
岳陽輕松避開一只從天而降的巨蟾,還以勝利的手勢。
其余沒準備的三人,就被搞得很狼狽了。
肖恩雙手抓住一只肥碩的蟾蜍,另一只卻趾高氣揚地蹲在他頭頂;巴桑拳打腳踢,將依附上身的蟾蜍紛紛抖下水去;卓木強巴還要保持木筏平衡,只用一只手拒敵,那蟾蜍雖然從肩頭被拿走,但伸出長舌,舔在卓木強巴臉上,又滑又黏,還有股說不出的膻味兒,令人作嘔。
張立又將一只落在木筏上的海蟾掃落,嘆息道:“強巴少爺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這成千上萬的海蟾落下來,只怕把木筏都要壓垮。”
岳陽道:“是啊,連我們這些同行者也受到無辜的牽連,沒想到,發情的癩蛤蟆竟然如此難纏。”
身后的木筏尾梢已經蹲踞了四五只海蟾,他用腳將它們紛紛踢落河中。
張立低頭避開斜躍而過的大家伙,說道:“有沒有聽過青蛙王子的故事?
美麗的公主親吻青蛙之后,青蛙變成了翩翩俊朗的王子。
不知道這些雌性蛤蟆,親過之后會不會變成漂亮的公主?”
岳陽用手蒙著臉,避開一只海蟾的舔舌攻擊,甕聲道:“不知道,你試試。”
巴桑有些氣喘道:“數量太多了,這些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肖恩道:“熒光棒快滅了,如果陷入黑暗之中,對我們很是不利啊。”
“熒光棒!”
卓木強巴突然反應過來,將兩根熒光棒朝兩岸遠遠地扔出去。
很快,那些海蟾跟著躍開,卓木強巴長出一口氣道:“看來它們是把這東西當做點心或者別的什么了。”
又逃過一劫,岳陽兀自問著張立道:“怎么樣?
親到沒有?”
張立沒好氣道:“親你個頭,你怎么不去親。”
林中的某人,心中狐疑道:“奇怪,他們為什么會配合得如此默契?
以他們的認知度和應變能力,不應該知道這些海蟾會突然襲擊才對。
嗯,而且利用光源來轉移黑暗中生物的注意力,應變能力有很大提高啊,看來這幾天的叢林生活讓這群人的反應更敏捷了。
不過,用海蟾來攻擊,確實太兒戲了一點,不知道是我太低估這群人了,還是他們以前的表現令我太失望了呢?
下次……哼,如果你們能走出嘆息叢林,我們再談下次吧。”
折騰了一夜,睡眠也不足,五人都是無精打采,天快亮了,五人才有機會稍作歇息來討論逃亡的路線。
岳陽道:“如果朝南下,應該可以在一天時間內走出這片嘆息叢林。”
巴桑道:“但是游擊隊不可能不知道,他們肯定在南下的路上設了很多埋伏。”
卓木強巴道:“如果繼續朝東,的確是朝著我們的目標前進了,但問題是現在變成了朝嘆息叢林的更深處走了。”
張立道:“調頭朝西呢?”
肖恩道:“這個建議太糟了,調頭朝西,還是在嘆息叢林里,還不知道有多少游擊隊正從這個方向來,走回去不是送死?”
“噓。
靠邊,輕點,別弄出聲音。”
巴桑讓眾人上岸,趁著朦朧的天色緩步前進,沒多久,其余人也聽到了,是人的聲音。
他們隱匿在樹叢中,只見兩個穿迷彩短衣的人提著桶在河邊取水,同時說著什么,如果巴桑再晚說幾秒,恐怕他們就會與那兩個人碰面。
那兩人取了水,朝林子的另一頭走去,岳陽這才道:“我們被包圍了。”
張立問道:“是毒販子,還是游擊隊?”
肖恩道:“是游擊隊,不知道是哪支小分隊,沒想到他們竟然趕到了我們前面。”
巴桑道:“誰和我一起去探探,說不定能搞到武器。”
卓木強巴道:“我去,你們三人留下,如果有什么事情發生,好有個接應。”
肖恩道:“不行,你們勢力太單薄了,一起去,如果不對就反向逃離。
這叢林里他們不敢追遠,畢竟大家都知道,里面的危險因素太多了。”
張立和岳陽也表示不愿意留下。
沒辦法,五人一齊朝那兩名游擊隊員消失的方向探索過去。
走了兩步,巴桑又示意大家停一停,他皺眉道:“前面的敵人不少,至少有十,不,二十名以上的敵人,恐怕不止一支小分隊,大家小心點。”
岳陽道:“難道他們知道這里是我們的必經之路?
怎么會這么多人堵在這里?”
肖恩道:“不是的,這附近的河道恐怕只有這一條深入叢林腹地,要想生存,就必須靠近水源地,河道附近有敵人的宿營地理所當然,幸虧我們還沒有正面撞上。”
敵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到后來竟然有些嘈雜起來,連巴桑也駭然相望,不知道前面到底有多少敵人,看來搞一兩樣武器沒那么容易。
繞過一棵巨樹,撥開擋在眼前的草叢后,前面突然亮了起來。
在一片開闊的空地上,眼前情形讓五人目瞪口呆。
壁壘
五人原本估計,敵人頂多是一兩支小分隊,或許有三四十人,在前面的林子搭了幾頂帳篷,現在該是生火做飯的時候。
可是眼前看到的一切,卻與他們所想的完全不同,在那豁然開闊的空地上,已經架起了木頭房屋,有人做飯,有人燒火,有人在鋸木頭,還有不少人在搭建新的木質建筑。
那些房屋竟然有六七十間之多,這簡直就是一個小小城堡,而城堡里的游擊隊員也是忙碌地進進出出,絕對不止一兩百人。
岳陽道:“天哪,我們闖到游擊隊的老巢來了。”
肖恩看著旁邊的樹樁道:“不對,這些樹上的切痕都還是新的,這一大塊空地是昨天晚上才劈出來的。
這里應該是游擊隊的一個臨時指揮中心,他們將中心建立在此,再以此為中心,搜尋這方圓附近的地方。
這么大陣勢,看來是要讓你們插翅也難飛啊。
憑我們五個人,要在這里面偷武器,太危險了,趁他們的了望塔還沒有搭好,應該趁早開溜。”
大家頓時萌生退意,巴桑建議道:“等一等。
這么多人在這里,兩桶水怎么夠,剛才那兩個運水的家伙一定還會來,他們不知道我們來了這里,一會兒我們想辦法把他們制伏,拿走他們的武器。
怎么樣?”
雖說這個提議有點冒險,如果不能馬上無聲地制伏那兩人,哪怕他們發出一丁點兒聲音,五人立馬就是被擒的下場。
不過,這五人里除了肖恩,都已在叢林里九死一生,甚至開始習慣巴桑那種刀口舔血的生活了,哪怕只搞到一把手槍,也好過用土弓在嘆息叢林里尋死。
在肖恩低聲的抗議中,五人藏在了河邊的樹從中,專等落單的游擊隊員前來。
沒多久,果然又有幾人前來,這次不是兩人,而是三人,他們拎著取水工具,嘴里念叨著,每個人臉上都露出興奮的表情。
巴桑正準備讓大家動手,肖恩突然揮手制止了他們的行動,表示不要輕動,他豎起耳朵,似乎在聆聽什么。
四人這才想起,肖恩懂一些克丘亞語,看他那嚴肅認真的表情,不知道下面的人到底在說什么,看來與這次游擊隊大規模的搜捕行動有很大關系。
機會稍縱即逝,當那三人從樹下走過,已經失去了制伏他們的絕佳機會。
大家沒有動手,只是看著靜靜偷聽的肖恩,畢竟知道自己被對方追擊的真正原因,比一把手槍更重要。
待那三人的聲音聽不到了,肖恩才回過頭來,用疑慮的目光打量著這四人,就好像在看四件稀奇古怪的物品。
在肖恩的目光逼視下,岳陽有些受不了了,問道:“他們,他們說什么?”
肖恩突然問道:“你們知不知道黃金城?”
“知道啊。”
張立不假思索地答道。
他們來之前是做過調查的,像黃金城這樣多次被提到的內容自然會查到。
岳陽還補充道:“就是印加帝國遺留下來的那座黃金城嘛。
聽說黃金城的遺留寶物就在哥倫比亞的瓜達維達湖嘛,不是已經被政府軍嚴密保護起來了嗎?”
肖恩不答,卻不住冷笑,那表情,好像在譏笑岳陽掩耳盜鈴一般。
巴桑道:“黃金城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你到底聽到了什么?”
肖恩道:“我說的可不是黃金湖,而是黃金城。
任誰都知道,黃金湖只是歷代印加帝王舉行儀式時將寶物沉入湖底的一個場所,而黃金城,則是被稱做黃金之鄉的埃爾—特拉杜!那里的黃金遍地,被叢林很好地保護起來,人們用黃金修建宮殿城墻,用黃金制作桌椅板凳,就連地上的地磚……都是金子鋪成的。”
肖恩刻意加重了一絲語調,又用“你們明明都知道”的眼神看了四人一眼,接著道,“而且,那座神秘的而又真實存在過的黃金城,至今仍隱藏在這叢林里的某處,尚未被人發現。”
卓木強巴搖頭道:“我不明白,到底黃金城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肖恩朝那三人消失的方向一指,道:“他們說,四個中國男子,知道那座黃金城在哪里,只要捉住——”
“你說什么!”
驟然聽到這么一個消息,張立驚呼起來,聲音稍大了一些,突然就聽到樹下有人喊了句什么,顯然是在問:“什么人!”
而那三人,已經取水回來,朝樹叢處沖了過來。
岳陽道:“糟糕,被發現了!”
卓木強巴道:“快走!”
巴桑道:“干掉他們!”
結果兩人一齊出聲,其余三人倒不知該聽誰的了。
就這么一愣神工夫,巴桑已經從樹梢上跳了下去,對著其中一人,將他撲倒在地。
卓木強巴嘆了口氣,也只好跟著跳下,于是五人都跳下樹來。
巴桑對著的是一名身高近一米八的魁梧壯漢,身形直追卓木強巴,巴桑一撲將這人掏出的手槍撞飛,接著本想兩三下制伏這名壯漢,不料這人的身手亦十分了得,反過來擒住了巴桑的雙腕,將巴桑壓在身下,一把匕首就在距離巴桑眼睛不足十厘米處晃動。
巴桑死死扼住拿匕首的手,但那只有力的大手握著刀,還是一寸一寸朝巴桑移動。
巴桑看著張立手拿投槍站在一旁,卻畏畏縮縮地不敢出手,不由大喊道:“還不快動手!”
張立情急之下,用力將投槍朝前面一捅,結果把那人扎了個透心涼,險些把巴桑也扎穿了。
那標槍是貼著巴桑腋下過去的,直插入地。
巴桑費了好大力,才從那人身下翻出來,吸了兩大口氣,才爬起來道:“為什么不早動手,我差點被他殺死!”
跟著走到另一頭,只見卓木強巴和另一名武裝分子滾來滾去的,岳陽站在一邊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助卓木強巴。
巴桑又剜了岳陽一眼,道:“怕什么!你不殺他,他掉過頭來把我們全殺了。”
說著拔出大獵刀,趁那武裝分子把卓木強巴壓在身下時,毫不客氣地,直接就把那獵刀橫入卓木強巴和武裝分子的頭顱之間,也不理卓木強巴驚恐的眼神,就那么一抹,噴涌而出的鮮血濺了卓木強巴一頭一臉。
抬起頭來,只見肖恩滿頭土灰枝葉地站在遠處,腳下倒著第三名武裝分子,有點苦澀地點頭道:“我這邊沒問題了。
走,快走。”
岳陽朝林中看了一眼,道:“手槍。”
卓木強巴一臉血斑地站起身來,道:“別管槍了,來不及了,他們出來了,快走。
張立,發什么愣,快走。”
林中人影攢動,不知道驚動了多少敵人。
張立跟在后面,惴惴不安地道:“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巴桑道:“你不殺他,他就殺你。
前幾天在林子里,你不是也用槍打死了不少人?”
但他也知道,用沖鋒槍在看不清敵人的林子里胡亂掃射殺的人,與用那投槍直接刺死一個人,那是不一樣的,所以只淡淡提點一句,并不說得太多。
卓木強巴道:“你再說一次,他們是怎么說的?”
肖恩道:“和巴桑動手的那人說,四個中國人,這次不可能再跑掉了。
和你動手的人說,不怕他們跑掉,就怕他們死在這林子里,那我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和巴桑動手的那人又問,到底消息是不是準確,他們真知道黃金城的準確位置?
我就是聽到這句話,才讓你們暫時不要動手的。
后來,和你動手的人說,肯定,是什么將軍直接下令的,這時,與我動手的人插了一句,問一個叫什么的小隊長為什么這次沒來,他們又說了些肯定黃金城在這片叢林里一類的話。
你們到底……”
卓木強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們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而且這次進入這片叢林,也純屬意外,按照我們本來的意愿,絕不可能來這個地方的。
現在我們所想的,只是如何走出這片該死的叢林,壓根兒不會有去什么黃金城的想法。”
肖恩平靜地看了卓木強巴一眼,道:“不用解釋,我相信你們。
你們不像在叢林里生活過的人。
如果一群根本都沒到過叢林的人,會知道黃金城的具體位置,那不是說笑嘛。”
岳陽抱怨道:“是誰散布這么惡毒的謠,這一句話就讓我們陷入這死地了。
我們得解釋清楚這件事啊,否則不是要被游擊隊一直追?”
巴桑道:“好啊,他們的臨時指揮中心就在那邊,你只需要掉頭就可以了,你看看他們是不是會聽你解釋。”
卓木強巴道:“會不會,有什么人利用我們來引開游擊隊的注意力?”
肖恩道:“沒那么簡單。
首先,要讓游擊隊高層相信這件事,那些人的能力必定非同小可,他們就是吃定了你們不可能與游擊隊對質,因為無論是誰,回答不能讓游擊隊滿意的話,最后只有死路一條;而且,你們可知道黃金城對游擊隊意味著什么?
有了黃金城的財富,游擊隊就可以引進更多武器,招兵買馬,有了足夠推翻政府的力量,他們就能成立另一個政府。
如果他們真的相信你們知道黃金城地址,別說你們就在他們家門口,就算你們在天涯海角,游擊隊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們找出來的。
這些散布謠的人,可是狠狠地將了你們一軍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進入這叢林,所有的事都讓人想不透啊。”
卓木強巴也迷糊了。
岳陽道:“好像他們沒有追來,這可奇怪了。”
巴桑道:“不管怎樣,現在我們不能停下,能跑多遠跑多遠吧。”
在巴桑他們動手的現場,幾十名游擊隊員圍在那里,一名長官似的武裝分子蹲在被張立扎透的尸體前,看了好久,才拔出投槍,用克丘亞語對旁邊一名獨眼漢道:“你看,是他們嗎?”
獨眼漢拿起投槍,觀摩了半天,才道:“不會有錯的,這槍身被手磨得如此光滑,必定經常被使用,能將亞克遜扎穿還釘在地上,這份勁道,除了食人族,還有什么人能做得到?”
說到食人族,他臉色都變了。
那長官也搖頭道:“嗯,兩名小隊長,一名五等兵,那四名中國男子做不到這么干凈。
特別是庫瑞喉嚨上這一刀,割破喉管,跟著又割斷頸部的肌肉和筋腱,幾乎劃開了半個頭,除了獵頭族的月鐮,還有什么刀能造成這么深的傷口。”
“可是,他們為什么沒把頭割下來帶走呢?”
旁邊一名副官模樣的人問道。
獨眼漢道:“恐怕是示威吧,三個人,三種不同的死法,食人族在告誡我們,我們已經侵入了他們的領地。
又不知道這群食人族是什么來歷,原本打算找一個庫庫爾族人做向導,卻被拒絕了,枉我們每年給他們那么多好處。”
那長官道:“嘆息叢林一直都是庫庫爾族人的禁地,對叢林里的食人族,他們更是敬畏莫測,他們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咦——這是……”那名長官在肖恩殺死的那名五等兵面前探查死因時發出了驚呼,他眉頭緊鎖道:“科納的氣管被人捏碎了,那氣管可是軟體組織啊,本身是有彈性的,竟然能被人用手捏碎。
這樣的手法,簡直就可以和職業殺手媲美,這到底是個什么種族干的?”
他站起身來,喝道,“這么多人站在這里做什么!等死啊!馬上回去,嚴密監視周圍動向,武器都給我握緊點,這些殺人幽靈可是神出鬼沒的。
以后取水,必須十個人以上一起行動!記住,白天不能離開這座堡壘,搜捕行動,都在晚上進行。”
喘息得不停的五人漸漸放慢了步伐,實在是跑不動了,巴桑道:“確實沒有追來。”
肖恩道:“沒有追來可并不代表是什么好事,連游擊隊都懼怕嘆息叢林里的食人族,不敢白天公然進行大規模搜捕,還要修建堡壘來保護自身。
如今我們五個人,要是碰到食人族,還不是會成一碟小菜么?”
岳陽道:“我說怎么還沒進入叢林就感覺不對勁兒呢,原來有人暗中使絆子,害我們被追得好辛苦。”
張立道:“強巴少爺,你覺得會不會是上次在可可西里追我們的那伙人搞鬼?”
卓木強巴道:“如果是他們的話,上次是為了強迫我加入他們的團體,那么這次又是什么原因呢?
而且至今也不見那人現身啊?
這件事太多懸疑,我們沒有充分的線索前不要妄加斷定。
從昨天晚上就一直逃至現在,我們也該吃點東西再走,就近選個地方吧。”
岳陽道:“奇怪啊,我們跑了這么久了,天怎么還是灰蒙蒙的,早該天亮了。”
巴桑抬起頭,望了一眼,突然暴跳如雷道:“他媽的!屋漏偏逢連夜雨,是云!看來今天有大雨了,我們的運氣可真好!”
張立道:“一場雨而已,下就下唄,你不用氣急敗壞成這個樣子嘛。”
巴桑道:“你懂個屁,你知道熱帶雨林里的雨是什么樣子嗎?
一會兒你就知道它的厲害了。”
滾滾烏云,沉沉壓頂地翻涌而來,可以清晰地看見它們在旋轉翻騰,就好似那大海上波濤洶涌,暗流澎湃,而且還在不住增加,灰蒙蒙的天空,給人壓抑、煩悶、憋氣的感覺。
沒有時間獵取野味了,五人拿出方便食品,簡單地加水加熱,就湊合著食用起來。
剛開席,林中就出現了異動,是什么東西在灌木叢中,數量不少。
樹上的鳥兒突然停止了鳴叫,幾只不知名的短尾猴呼啦啦逃得無影無蹤,原本就黑暗的叢林變得更加黑暗,只聽見一陣陣風吹落葉的沙沙聲從那黯黑之中傳來。
五人的快餐食品都已放在嘴邊,但誰又吃得安心?
他們的眼睛四處打探起來,心中那一抹不安涌了上來,這次來的又是什么?
食人族?
游擊隊?
或是別的什么東西?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