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兒時喜歡吃糖,時常會在身上帶幾顆,”紀酌笑著搖了搖頭,倒真的跟樓璟說起了太子的喜好,“他最喜歡吃的是一種牛乳蜜糖。”
“牛乳蜜糖?”樓璟眼前一亮,牛乳蜜糖是牛奶熬成糊,而后裹上蜜糖制成的,那么太子殿下身上的奶香味是不是偷偷吃糖吃出來的?
“是啊,不過那都是他兒時的喜好了,”皇后眼中現出幾分懷念,“那孩子這些年越發的寡,我也不知他如今喜歡吃什么了。”
樓璟暗自記下,準備回去問問常恩。
“他不好絲竹,更不喜歌舞,至于乳名……”紀皇后眼中顯出幾分猶豫,“幼時抱他過來的時候,曾聽淑妃喚他元郎。”
清河決堤,損毀良田無數,數千百姓流離失所,從八月到現在,情況非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愈演愈烈。
蕭承鈞跪在地上,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折子,藏在袖中的手漸漸握緊。他之前負責賑災事宜,已然讓戶部調撥了銀兩。中原常年風調雨順,青陽郡下有八個縣,都還算得上富庶,只要新任郡守兢兢業業的,安置好清河縣的百姓不成問題。
“數百難民圍于青陽城外……”
“難民沖入周圍各縣,打砸哄搶……”
“青陽糧倉遇襲,難民哄搶,死傷八十七人……”
大婚之前,蕭承鈞已將賑災事宜處理了八成,若非有人故意搗亂,絕不會出這么大的岔子。
今日都奏報難民之苦,明日廢太子的奏折就會接踵而至。
閉了閉眼,蕭承鈞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疲憊,這樣的朝堂,處在太子位上,縱然他有太祖太宗的文成武德,也救不了百姓之苦。
闔上手中的奏折,蕭承鈞緩緩伏地叩頭,“兒臣十二歲隨父皇臨朝聽政,日夜苦讀不輟,然資質愚鈍,于政事上始難有所建樹,如今清河賑災不利,實愧對父皇。兒臣……”太子緩緩抬起頭來,通紅的眼中盈滿了淚水,“但請父皇,廢了兒臣太子之位,擇賢另立。”
淳德帝一愣,萬萬沒有料到太子會說出這番話來,“……皇儲廢立,豈是兒戲?你且回去,此事明日再議。”
蕭承鈞不再多,叩首告退,心中泛起陣陣寒意,父皇若非早已打算好要廢了他,絕不會是這般說法。
從御書房到東宮,有很長的一段要走,蕭承鈞揮退了車輦,自己慢慢地走回去。
長長的宮道上寂寥無人,偶有路過的侍衛、宮女,皆會停下來行禮,待太子過去方繼續向前。人道宮墻萬仞高,其實只有一丈三尺,蕭承鈞單手撫上厚厚的墻壁,看著飛鳥從高墻之上掠過。對于被困于其中的人來說,哪怕只有三寸高,也如萬仞一般難以越過。
“午時快過了,殿下怎的還不回去?”一雙溫暖的手忽然從后面伸過來,摟住了太子殿下的腰身。
樓璟從鳳儀宮出來,聽說太子還沒回東宮,就想著來接他回去用飯,誰料就看到太子殿下自己扶著宮墻一步一步往前走,心中泛起一陣酸疼,自家太子夫君定然是在朝堂上受委屈了,連忙上去把人抱住。
蕭承鈞原本冷寂的心,因著這個暖暖的懷抱,忽而又泛起了暖意,“眼睛紅著,怕人看到。”
“我看看。”樓璟把人扳過來,果然看到太子殿下一雙美目都紅紅的,不僅眼睛里面紅,眼圈也泛著一層粉色,好,好美,好想親親!這般想著,樓璟也就這么做了。
微涼的薄唇貼到了有些發熱的眼睛上,很是舒服,蕭承鈞在樓璟湊近時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就被他得逞了。連忙伸手把人推開,太子殿下左右看了看,幸而無人經過,跟在后面的安順和樂閑,一個看天一個看地,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
“走吧,”蕭承鈞輕咳一聲,拉著太子妃回東宮去,“你怎么還沒回去?”
樓璟任由太子拉著,拖著步子向后錯了半步,盯著太子殿下微紅的耳朵尖看,“父后拉著我練劍,因而耽擱了時辰。”
“你跟父后比劍了?”蕭承鈞停住腳步,回頭望著他上下看了看,“可傷著哪里了嗎?”
“那倒沒有,”樓璟笑著扒住太子殿下的肩膀,“就是有些累了。”
蕭承鈞無奈地看著又掛到他身上的狗皮膏藥,“安順,去叫輦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