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黑漆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個門縫,門中有一五十多歲的老頭探出半邊身子,待看清了門外的人,立時打開了大門,跪地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你家王爺可醒著?”蕭承鈞擺手讓老頭起身。
“醒著,”老頭垂手而立,恭敬道,“殿下請。”
樓璟挑眉,王爺?淳德帝的兄弟都不在了,能住在行宮之旁的,恐怕只有那個從不露于人前的二皇子蕭承錦了。
“承錦身體不好,常年在此養病,此次來靜怡山,也是想讓你見見他。”蕭承鈞緊緊拉著樓璟的手,從踏進這個院落之后,他的手便一直有些緊繃。
樓璟注意到,蕭承鈞提起二皇子的時候,說的是“承錦”,而非“二皇弟”。
“這院子里溫暖如春,想必有溫泉吧?”樓璟捏了捏他的手心,好讓他放松些。
關于二皇子,對京中的人來說一直是個迷,甚少有人提及他。據說他很早就封王,出宮建府了,可這么多年,別說參與朝政,就連每年的宮宴都不曾出席過。甚至有傳說二皇子早已夭折,只是皇上傷心,不許別人提起。
蕭承鈞深吸了口氣,稍稍放松了些,“承錦畏寒,只能常年居于此處。”
穿過幾道亭臺樓閣,進了一個穿堂,穿堂后面煙霧繚繞,應當是一處溫泉。
“妾身見過太子殿下。”一個身著素色綢裙的女子帶著幾個丫頭上前行禮,丫環們皆跪地,這女子則雙手放于腰側福身。
“弟妹不必多禮,”蕭承鈞抬手虛扶了一下,“吾帶太子妃來看看承錦。”
說著便給樓璟介紹,二皇子的正妻,王妃張氏。
“見過太子妃。”張氏穿得淡素,只在頭上戴了一對銀鳳釵,細銀鏈墜子連著一顆白□眼石垂在額前,配上那張端莊素雅的面容,不由得讓人心生好感。
樓璟回了禮,張氏就領著他們往內院走,她說話輕聲細語的,不仔細聽都聽不清,“王爺這幾日精神好了不少,昨日還問起殿下怎么還不來看他。”
樓璟感覺到,拉著自己的那只手因為這句話而徹底放松了下來,抬頭看去,太子殿下的眼中又泛起了點點笑意,便明白,二皇子在蕭承鈞的心中怕是非同一般。這般想著,又難免生出幾分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人物,會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如此掛心。
跨過一座石橋,乃是一個石頭砌的水榭,水榭之下,是霧氣蒸騰的溫泉。水榭上放著一張軟榻,一個身著素色長袍的人蓋著薄毯倚在榻上,正含笑看向來人。
“方才管家說有一只中箭的雁掉進了院落,我就猜著,太子哥哥來看我了。”榻上的人正是蕭承錦,還未看清他的相貌,溫潤的話語已然透過霧氣傳了過來。
“總瞞不過你去。”蕭承鈞拉著太子妃上前,在軟榻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張氏招呼丫環倒了茶,便守禮地避到了水榭邊的樓閣里了。
皇家的兩兄弟見面,竟沒有任何的禮節,仿佛尋常人家的兄弟一般,樓璟微訝,往蕭承錦面上瞧去。
許是纏綿病榻多年的緣故,蕭承錦看著很是瘦弱,眉目間與蕭承鈞竟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相比之下要柔和許多,面色蒼白,五官精致,一雙黝黑的眼睛深若古井,仿佛能看透世事一般,帶著幾分蒼涼。
“靜王殿下倒是與太子有些相像。”樓璟也入鄉隨俗,沒有見禮便開口說話,只是面對著這樣一個病弱的王爺,總禁不住放輕了聲音,怕驚擾了他。
二皇子的封號為“靜”,或許便是為了讓他靜養身體的意思吧。
“我與哥哥是同一個母妃,自然是相像的,”蕭承錦似乎很高興樓璟這般說,波瀾不驚的眼中也染上了點點笑意,“嫂嫂竟不知嗎?”
樓璟一驚,轉頭看向蕭承鈞,他們竟是同一個母妃嗎?緣何以前從未聽說過。
蕭承鈞似有所感地也看了過來,微微頷首。
“哥哥來這靜怡山,可是朝中出了什么變故?”蕭承錦看著兩人對望的樣子,不由得輕笑。
“清河決堤,有人彈劾是我貪墨了修筑銀子,便來避避風頭,”蕭承鈞簡單明了地說了這么一句,顯然不打算多說此事,“瑞兒滿三個月了吧?”
“去把小王爺抱過來,”蕭承錦不打算讓兄長岔開了話題去,索性吩咐丫環去抱孩子,“他急急地讓你成親,想必為的便是這個,你縱使避到天邊去,該來的總是要來……咳咳……”話未說完,便輕咳了起來。
樓璟聽著兄弟倆的對話,不由得暗自心驚。方才蕭承錦說起大雁,還以為他是調侃,如今看來,這位王爺是真的聰敏異常,只片語便能推出事情的始末來。
“朝堂之事我自會料理,你莫操這些閑心了。”蕭承鈞蹙眉,拉起毯子給他蓋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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