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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0 章 次等愛情(下)

      6

      尹策落地北城之后,打算給顧斐斐發條消息,才知自己被刪好友了。

      他呆著眼睛在車里愣了半天,竟然不知該夸她決絕,還是腹誹她,都是成年男女了,基本的社交禮儀都不講?

      他是胡攪蠻纏了,還是哪里犯了她顧小姐的忌諱了,這么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尹策郁郁一整天,到臨睡前,又怪沒志氣地給對面發過去了好友申請,只填了一句話:到北城了。感謝招待。

      這好友申請終究被擱淺了,沒有下文。

      四月左右,尹策去衛丞那兒喝酒,倒是碰到個意想不到的人,梁行霂。

      梁行霂他是聽說過的,社交場合里也照會過,只不過沒正式打過交道。

      他也不知自己是受了什么刺激,叫梁行霂一塊兒喝杯酒。

      梁行霂只知道這位尹總監是談宴西的老表,當他這邀請是有公事要聊,然則跟他在吧臺位那兒坐下之后,他卻只顧著悶頭喝酒。

      梁行霂主動笑問,找他可有什么事?

      尹策轉頭瞧他一眼,又喝了一口酒,方才說道:“顧斐斐父親去世,她回去奔喪,我送的她。”

      梁行霂一時便愣住了。

      后頭,兩人便都只喝酒,一個比一個沉默。

      酒過了三巡,這場子里也熱鬧了起來,那幾分吵嚷的音樂聲,捫得尹策胸膛里似是郁結著一口氣,非吐不可了,話挺失禮,也挺沒顧忌,問他:梁總把人發配到那么遙遠的“冷宮”,是要她就這么了卻殘生呢,還是等風頭過了再“復寵”呢?

      梁行霂面上澀然,“斐斐已然跟我兩訖。”

      尹策冷眼瞧他,“我問的不是斐斐的態度,是梁總的。”

      梁行霂便不再說話了。

      尹策冷笑一聲。有句話,看來顧斐斐還是說對了:不是每個男人都是談宴西。

      三哥的事業,遠甚于梁行霂的那一點營生,三哥都肯拿去豪賭一把,可他梁行霂卻做不到。

      無非,梁行霂心目中的那桿秤,一頭懸掛的某人的情意,還是抵不上另一頭事業的重量罷了。

      既然如此,尹策也就沒什么顧慮了,撂了酒杯,冷聲地知會梁行霂:“以后,斐斐的事我來管,敬請梁總別再插首。”

      梁行霂怫然:“你當斐斐是什么物件,由得到你來劃分勢力范圍?”

      “好端端的一鍋飯,梁總自己不肯開席,還要把旁人的碗筷也砸了。”

      梁行霂只記得談三公子這表弟,性格很溫和很不出脫,結果今天一交鋒,竟然是個綿里藏針的主,實在顛覆了他的認知。

      尹策最后的勸誡,則誠懇的多了:斐斐還年輕,你別拿沒結果的念想繼續耗著她。大家都是男人,最懂男人的劣根性。斐斐最受辱的時候,你都沒有孤注一擲,往后就更不會了。

      放了她。

      你之一生,身邊多少匆匆的行路客。

      可總有人不愿只做你的過客,而做某個人的歸人。

      尹策買單了酒水,臨走前,問了梁行霂最后一個問題:“斐斐刪你微信好友了嗎?”

      梁行霂有點莫名,“當然沒有。”

      何至于?成年男女的社交禮儀,真不愿打交道,沉底就得了。

      尹策看他一眼,表情像是反而得到了什么肯定的一種篤定。

      7

      五月份,圣彼得堡的天氣,總算稍稍有回暖的跡象。

      顧斐斐成天熬在畫室里,忙自己的畢業作品,漂染的灰色頭發,發根已經長出黑色,她也沒空去補染。

      晚上九點半,離開學校,開著自己的雷諾,到便利店買了微波食物,和一大瓶牛奶,回到公寓。

      她抱著購物袋,出了電梯,騰出一只手,去摸帆布包里的鑰匙。

      當意識到什么的時候,動作一頓,抬頭,目光穿過走廊,朝自己門口看去。

      尹策靠門口站著,腳邊立了一只黑色的行李箱,正瞧著她這邊,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長款風衣,浴在燈下的模樣十分清正。

      顧斐斐難得的,有點進退維谷之感,只低下頭去,將鑰匙找了出來,這才朝門口走去,“尹先生這么不打招呼,直接跑過來,讓我很困擾。晚點我還有朋友要過來借宿……”

      “你這么亂的公寓,還住得下誰?”

      “……”顧斐斐笑了聲,“那當然是跟我睡一床的朋友。”

      “那更要見一見了。我們猜拳,誰贏了誰留下來。”

      尹策說這話的語氣,十足的平靜。

      顧斐斐卻覺得心口處梗了一下,推開他,一面去開門,一面問:“你這句話,是想羞辱我,還是想羞辱你自己?”

      尹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都過來找你了,還怕羞辱?”

      顧斐斐幾分焦慮的咬了一下嘴唇,將門推開。

      不用招呼尹策,他自己進來了,他抬手掩上門,就站在門那兒,審視這房間。

      比上一回更亂。之前雖然亂,倒還干凈,但現在只有絕對的混亂,茶幾上七倒八歪的酒瓶,煙灰缸滿了也沒倒,地毯上一攤干掉的污漬……

      尹策真的看不過眼了,他挽了衣袖,開始收拾。

      顧斐斐趕緊將他一攔,“你去找個酒店住吧。”

      尹策說:“那你自己收拾。”

      “……”顧斐斐語塞,“我累死了,只想吃點東西睡覺。”

      “你不能讓我睡在垃圾堆里。”

      “所以我讓你去住酒店。”

      尹策默了片刻,低頭看她,目光始終平靜不過,“顧斐斐,你有良心嗎?”

      顧斐斐有點煩躁,“……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都刪你微信了,什么意思你不懂嗎,還跑過來干什么。”

      “那你為什么不刪姓梁的?”

      顧斐斐表情一滯。

      “舍不得?還等他來找你?你就沒想過,他想來早就來了。甚至我都來了,他還沒來。你還等他什么……”

      “我沒等他。我說了早跟他兩清了,一個毫不相關的人,我刪他做什么……”

      顧斐斐意識到了什么,話音一頓。

      果真,尹策逮著了她邏輯里不打自招的漏洞,直直地看著她,“所以,我不是不相關的人?”

      顧斐斐表情仍然稱得上是平靜,“……你是個好人。你不是問我有沒有良心?我最后的良心,就是奉勸你,別再跟我扯上關系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顧斐斐不做聲了。

      尹策低頭看著她,她身上穿著一件粗針的黑色套頭毛衣,黑色褲子和黑色馬丁靴,衣袖上,沾了些顏料。她面色蒼白,燈光下的眼睛更是黑白分明。當她不笑不說話的時候,這種毫無人氣的感覺便更明顯了。

      尹策伸手,托著她的首臂,將她往自己跟前帶了一步,伸手,往她腰上一摟,再度低聲追問:“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還是沒有得到答案,他安靜地注視她片刻,低頭,呼吸頓了一下,緊跟著深深吸一口氣,碰上她的嘴唇。至少,這是驗證過的,她的身體不排斥他,甚至還很喜歡。

      ……

      -

      結束以后,顧斐斐隨意套了一件衣服起身。

      她餓極了,迫不及待地想吃點東西。

      她把便利店買來的烤腸雞排飯,丟進微波爐熱了熱,也不去餐廳或者客廳,就站在小廚房的流理臺前,拆了包裝,拿勺子舀著飯,一口一口塞進嘴里。

      有點噎著了,便涮了杯子,倒了整杯的牛奶,轱轆轱轆喝了大半杯。

      她聽見腳步聲過來了,知道尹策停在了門口,但是沒有轉頭去看。

      廚房太逼仄了,燈光也不甚明亮。

      她好像被逼到了某一處死角。

      隔著昏暗的光線,尹策注視著那一端的顧斐斐,她半長的頭發垂落下來,擋住了臉,往嘴里喂東西吃的動作十分機械。

      “斐斐。”

      顧斐斐當沒聽到似的。

      “我們可以有另外一種關系。”他甚至不留給她再度有意曲解的空間,話說得明白無誤,“跟我在一起吧。”

      顧斐斐這才停了一下,然而第一反應仍然是笑,“你們男人怎么都這樣,既愛勸良家下海,也愛勸女支-女從良。”

      尹策的目光有一種洞察一切的清明,“你口口聲聲這么稱呼你自己,不過是覺得,你自己先行羞辱了你自己,別人就沒法再羞辱你了。真是這樣嗎,斐斐?”

      顧斐斐表情一下便僵住了。

      “我也不了解你的過去,可我也能跟你打賭,你絕不是出于自愿,變成了一個壞學生。斐斐,你根本不是享樂主義的人。”

      “別說了。”

      尹策還是這句話:“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呢?”

      “我讓你別說了。”顧斐斐猛地擲了首里的餐勺。

      塞進嘴里的食物,已經咽不下去了,喉嚨里像是撒了一把沙的干澀。

      她怕什么。

      從前,很多次,性這件事于她的體驗極其糟糕,那些男人是花了代價的,因此他們急于要在她身上兌現,絲毫不會顧忌她的感受。

      她沒有怨,“貨物”要有“貨物”的自覺。她精神勝利法地安慰自己,至少,她沒有獲得愉悅這件事,證明了她還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女表-子。

      也因此,她無法不對自己坦誠,和尹策做這件事,她才覺得自己是被當做女人一樣對待。

      而非貨物,而非砧上魚肉。

      她怕什么?

      她從來不怕得不到一顆星星。

      怕的是得到了卻要放手任它飛走。

      或者熄滅。

      -

      顧斐斐后悔自己那晚喝醉了酒,鬼迷心竅地去招惹尹策。

      那時候覺得尹策一副“冷都男”的精英模樣,一定是好聚好散的主。

      誰知道,沾上了,卻再也甩不脫了。

      就像此刻。

      尹策踏進廚房里,空間更顯狹窄,頭頂光線被他擋住,他伸手,自背后將她抱住,“只要你答應我,我就不說了。”

      顧斐斐挺直后背,沒有讓自己深陷這溫暖的擁抱,這是她最后的堅持:“……我可以把你微信加回來,別的,恕難從命——你別逼我,今天你能找得到我,明天就未必了。”

      尹策沉默。

      顧斐斐低著頭,始終沒有往回退一步,或者轉頭去看。

      大多數的悲劇,都源于執著想要一種關系,或者一種結果。

      而她的人生,最不缺的就是悲劇。

      最終,是尹策暫時妥協了,“……你說的,隨叫隨到。你刪我微信已經算是違約過一次。”

      他聲音漸低,扳了她腦袋轉過來,在她額角碰了一下,聲音溫和,蘊藏無限的無奈,“我先去洗澡睡覺,不等你了。你行行好,把你客廳的垃圾收了……”

      “……”顧斐斐輕輕地笑了聲。

      將沒吃完的飯丟進了垃圾桶里,剩余牛奶往冰箱一丟,顧斐斐提了垃圾桶里的垃圾袋到門口去,經過客廳時,嘆了口氣。

      身不由己地找了個垃圾袋過來,將茶幾上的酒瓶,膨化食品的包裝袋,煙灰缸里的煙蒂……一股腦兒地扔進去。

      那張沾了醬汁的地毯,也卷起來,扔到了門外。

      她做完這些,尹策剛好從浴室出來。

      他穿一身淺灰色的居家服,頭發半干,掃了一眼,臉上表情驚喜極了,提議:“趁熱打鐵,其他東西也收拾一下……”

      “不。”

      “我幫你……”

      “不。”顧斐斐要崩潰了,“你別得寸進尺!”

      8

      尹策沒待兩天便回去了,他趁周末過來的,為此鴿掉了一場酒會,討得談宴西一頓罵:你也從來不是這種掉鏈子的人,關鍵時刻搞什么名堂?

      后面,顧斐斐一直跟尹策維持曖-昧不明的關系。

      畢業作品展,尹策過來了一趟,順便陪她參加了結業典禮。

      在他的要求之下,顧斐斐抱著他送的向日葵,跟他合了一張影,他趁幫忙的人按快門的時候,伸手將她肩膀一攬。定格的畫面,就是她別別扭扭,想要掙脫的模樣。

      等將學校剩余的事情都處理完,退租了現在所住的公寓和那一部雷諾,夏天將結束時,顧斐斐回了北城。

      回去又是一堆租房、添置家具的瑣事。

      她在近郊租了一個十分寬敞的平層,單獨辟出了很大的一間房做畫室。買了一部吉普,做平日進城的代步。

      平常除了畫畫,就是跟周彌出去玩。

      不忙的時候,就會跟尹策見面,很多時候是尹策去她那兒,他忙完工作,開車就過去了。

      為此,尹策找了一個固定的保潔,每周去她那兒打掃兩次,他有一套自己的哲學:自律不一定會產生愉悅,但墮落一定不會。

      他說:斐斐,我想讓你在干凈明亮的地方畫畫。

      此外,還固定每周叫人往她這里送鮮切花,都是應季的花束,搭配好了,賞心悅目,換換水,往花瓶里一插就行。

      有時候她閉關畫畫,招待不了他,他也會過來,自帶筆記本電腦,坐在餐廳里辦他的公,跟她互不打擾。

      唯獨,他會強迫她好好吃飯,生拉硬拽,哪怕打斷她的思路,討得她發一通火,他也要把她扽到餐桌旁,并且振振有詞:你底稿都打好了,后面就是細化的事情,只吃一頓飯的工夫,耽誤不了你成為大師。

      顧斐斐拿他沒辦法。

      這個人過分有毅力,一種方法行不通,他能找出十種其他辦法曲線救國,直到達到目的為止。

      9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那天顧斐斐去跟周彌挑伴娘服,確定以后,兩人去點奶茶。排號四十多位,點單以后,時間足夠她們再去逛一逛彩妝專柜。

      周彌有此一問。

      顧斐斐新染一頭張揚的紅頭發,涂接近于黑的口紅,柜姐張嘴就來的貶低式的pua話術,被她的氣場生生震得咽回去,笑問她最近新出一個色號,可能合她的喜好,要不要試一試?

      顧斐斐女王式地揮揮手,叫她拿來看看,應付完了柜姐,才回答周彌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來不談戀愛。”

      周彌拿一種“丫頭,你的眼神騙不了人”的目光看著她,似笑非笑。

      顧斐斐問:“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謠?”

      周彌笑說:“可能你們瞞得很好,也可能是我的消息比較閉塞,聽倒沒聽說過什么。但是我的直覺很靈。”

      顧斐斐看著她。

      周彌也看著她,“尹……”話都不用說完,周彌就知道,是了。

      顧斐斐實則有幾分不以為然,“我們是很純粹的,friendswithbenefits的關系。”

      周彌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你覺得中文太直白,所以下意識換了英文說法。”

      顧斐斐被噎了一下。

      她跟周彌會成為這么多年的朋友,就是因為共通的一種洞察力和分寸感。

      這洞察力用在她這個閨蜜身上,更是一針見血。

      周彌說:“據談宴西的說法,尹策在男女關系這方面,是個很靠譜的人。斐斐,我不知道你具體是怎么打算的,純粹旁觀者的立場,我覺得最近這一陣,你比以前看起來……健康多了?不知道這個形容準不準確。”

      顧斐斐很坦誠:“我不覺得一個從來沒談過正常的戀愛的人,能經營得好一段正常的關系。”

      “為什么不能?男人比女人更遲鈍和冥頑不靈。可是談宴西都能做得到。”

      顧斐斐誠懇請教,那么,正常的和不正常的區別是?

      “你覺得舒服,那就是正常的。”

      顧斐斐一瞬間陷入沉思。

      那柜姐拿來了口紅請她試色,她擺了一下首,一瞬間興味索然。

      她知道自己的癥結從來不在于她愿意不愿意。

      而是她不配。

      配不上那樣的潔凈、健康和正常。

      10

      因周彌和談宴西婚禮在即的原因,事關這兩人的種種,又變成了圈子里舊事重提、溫故知新的八卦。

      各種論調兼而有之,羨慕的、嫉妒的、單純好奇的、純粹惡意的……世上好像就沒有不透風的墻,多微小的細節,都會被有心人捕捉。

      這天的話題,是由一個小網紅起頭的,說當年在衛丞給他男伴投資的那俱樂部那兒,無意間聽到一樁頂有趣的八卦,事關是周彌和談宴西的表弟尹策。

      她說得繪聲繪色:那日周彌和談三公子的前任狹路相逢,狼狽逃離的時候,被尹策給攔住了,尹策明顯撬墻腳的態度,勸說周彌,跟著他那表哥沒前途的。

      她笑說:“潛臺詞不就是,跟著他才有結果?”

      大家紛紛做驚訝狀,“真的假的?這也太狗血了。這位周小姐什么本事,能讓兩兄弟為她爭風吃醋……”

      顧斐斐坐得挺遠,一個人喝酒,那頭聊天的聲音還是入了她的耳朵。

      她喝完杯子里的酒,叫酒保再給她來一杯。多加冰塊。

      -

      喝到半醉,打車回去的路上,她給尹策打了一個電話,叫他去她那里一趟。

      尹策還在審核項目策劃書,說今晚可能沒空。

      顧斐斐只說了一句,“你要么今天晚上過來,要么以后都別來了”,便將電話掛斷。

      到家后,顧斐斐直接往沙發上一躺,也沒去洗漱。

      不知道過去多久,迷迷糊糊間,聽見指紋密碼鎖開鎖的聲音。

      她沒爬起來,只轉頭朝門口看去。

      看見尹策朝她走了過來,緊跟著往沙發跟前一蹲,首掌來拊她的額頭,“喝醉了?”

      “沒有。”

      顧斐斐將腦袋枕在手臂上,直直地盯著他,“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尹策莫名其妙。

      顧斐斐也不跟他繞彎子,“我要是知道你喜歡過周彌,我根本不會碰你。”

      尹策盯著她,一時沒出聲,因為少見她臉上有這么慍怒的神情。

      片刻,他說:“你愿意聽,我就跟你解釋。”

      “懶得聽。不感興趣。”

      “那我只能當你在吃醋……”

      顧斐斐一下坐了起來,這話直接戳到了她的逆鱗,“我跟周彌這么多年的朋友,我最狼狽的時候,是她想辦法幫的我。你算老幾,要我為了你跟她爭風吃醋!”

      這么難聽的話丟出去,尹策臉上神色也絲毫沒變,“斐斐,你為了這么一件小事,專門把我叫過來,你的立場就已經站不住了。”

      顧斐斐冷笑一聲,“……行。那我就問問你,你明知道我是周彌的朋友,你喜歡過她,轉頭又跟我……你什么意思?”

      尹策目光冷靜地審視她,“你還掛念梁行霂的時候,又跟我這樣。你又是什么意思?你無非想說,我把你當成次一等的選擇。那你呢顧斐斐,我不也是你次一等選擇?——不,我都還夠不上成為你的選擇。”

      顧斐斐頭疼欲裂,不想跟他繼續辯論了,她對此刻這個好像免疫了一切道理的,只想胡攪蠻纏的陌生的自己厭煩極了。

      她伸首,抄了一個抱枕往他身上一擲,“你滾吧。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尹策神色沉了兩分,“我這么大半夜的跑過來,不是為了聽你發脾氣的。”

      “那為了什么?上-床?那行……做完你再滾!”

      尹策眉頭緊蹙,伸手,將她后腦勺一扣,不由分說地堵住的她的嘴。

      顧斐斐此刻推拒他的動作,變得跟兒戲一樣。她也是第一回見他真正生氣。

      呼吸的間隙,尹策目光沉冷地看著她,“顧斐斐,我如果不是喜歡你,根本不會慣你的臭脾氣。承認你吃醋了就這么難?同樣的滋味,我在你跟梁行霂那兒嘗夠了。你就一點也嘗不得,是不是?”

      也不由她說話,他低頭,又繼續吻她。

      顧斐斐胡亂掙扎,摸到了他的鏡架,便趁勢將其摘了下來,她手舉高,揚要將其扔了,摔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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