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過的。
她心底一驚,余光瞥見他好像一直在看著電腦屏幕沉思,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于是又悄悄將牛奶放回去。
偷偷舔了舔唇,舔凈唇上的奶漬,力圖不讓他發現。
沈京墨盯了盯屏幕,微微向后靠,她也有點兒緊張地抬頭去看他。
一雙瀲滟的杏眼如貓瞳,眼尾微微上揚,直勾勾地瞧著他,很像是他第一次在街邊遇見她那時。
視線總是那么勾人,像只饞嘴吃不飽的小貓。
又純又欲。
“可以按照你們的計劃來,我會跟賀寒聲接洽,后續有調整我也會找你商量。”
他淡淡地說著,從口袋中摸出手帕,展開了,她剛“嗯”了聲答應他,見他已展開了手帕,下頜就被他輕松地捏住了。
他力道很輕柔,鴉羽般的黑睫沉下,低睨著她,眉眼舒倦又溫柔。
他不急不緩地將她唇角的奶漬擦凈了,淡淡地笑著:“我不是說了,要吃藥,不能喝嗎?”
她仰起頭看著他,緊張地眨眨眼。
他都看到了?
“還喝的我的。”他當然看到了。
“……”
“我再去煮——”
她著急要起身,手腕兒卻被他輕柔地拉住了。
他眉目沉沉地看著她,拉著她又坐下來,移眸微笑的同時,推過去了那杯牛奶。
她才注意到,她剛喝時,唇搭的方向和他的是同一個方向。
玻璃杯的杯沿上只留下了兩個重疊的白色痕跡。
“……”
她的臉立刻紅了。
“喝吧,”他松開了她的手,視線又回到電腦屏幕,低聲囑咐道,“一會兒出門穿厚點,晚上我監督你吃藥。”
陳旖旎中午和懷兮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坐了會兒。
懷兮的拍攝在下午,她上午就踩上了十厘米的恨天高在大樓里來回穿梭。
果然是當過國際超模什么都能兜得住的,正常人受不了穿這么久不說,誰還能跟她一樣健步如飛。
妝容精致的懷兮踩著高跟鞋一進來,便吸引了咖啡廳里多數的目光。
她頭發一揚,生氣地坐下,對陳旖旎道:“我又分手了。”
陳旖旎淺酌一口咖啡,看著一邊的文件,已經見怪不怪了,頭也沒抬,笑了笑說:“這次又是哪個?星熠還說上回你陪他去打針,還碰見你之前在這邊好的那個兒科醫生?”
懷兮換男朋友很快。
漂亮的女人男人緣總不會差,可男人運,卻不太好。
這么多年,陳旖旎眼見著她好了好幾任,最長的也就三四個月,最短的一周就告吹。沒個真正能停留在她身邊的,分手的原因也各種各樣。
“對,之前是碰見了那個兒科醫生,”懷兮才打完電話,氣兒還沒順,“不過不是他,反正就是很生氣。”
陳旖旎知道她喜歡喝半奶無糖的拿鐵,在她來之前已經給她點好了。
這會兒手輕輕一揚,示意她:“喝點兒說。”
懷兮端起咖啡,用個小勺輕緩地攪開了拉花,思緒也沉淀下來,有點兒委屈地說:“就是他媽不同意他和我在一起。”
陳旖旎翻看文件的手一頓,不覺將那紙張捻出了痕。
她抬頭,淡淡道:“為什么?”
“覺得我是模特吧,不干凈,”懷兮有點兒苦澀地說,“就覺得混這個圈子的,沒幾個干凈的吧……他家很有錢,但比較傳統,長輩都建在,對模特圈有偏見。”
懷兮越說越生氣:“我出來混了這么幾年,沒要過我爸一分錢,全靠我自己——得了,這下更懷疑我不干凈了,覺得我肯定是被哪個有錢的男人包養了。”
陳旖旎對此倒是有點兒感同身受,轉手扯了張面巾紙遞給她,徐徐笑道:“你管別人怎么說,什么東西怎么來的自己不知道?分的對。”
“……真的?”懷兮接過她手里的紙巾。
從前陳旖旎也主動對懷兮提過一嘴,大致說了她以前給一個有錢的男人當過六七年的情人,后來還是不了了之了。
懷兮一開始也覺得她是愛慕虛榮,但想想也不是。
如果真的是貪慕拿點兒錢,她放著大好的lamour不打拼,一個人跑來國外漂泊,還生了那個男人的孩子。
如果真的是愛錢,早就利用這個孩子嫁入豪門了。
可陳旖旎不是。
懷兮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個男人是沈京墨。
能在這邊碰見,也不知是緣還是怨。
但想想一個男人能從她十七歲對她念念不忘到她三十歲,他今年三十五歲了也沒結婚,如果說沒在等她,鬼都不信。
如果說沒愛過,鬼也不信。
“當然是真的,”陳旖旎把手下的文件推過去,是下午拍攝的相關事宜,他們還要跑一趟外景,“賺錢重要,男人算什么。”
可能是年歲漸長,她的心智也明顯不若從前了。
若是六七年前深陷囹圄而不自知的她去看現在的自己,可能不會再走那么多的彎路,吃那么多的苦頭。
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當年是走了好,還是不走好。
如果能早點知道他是愛她的,或許她會心軟留下來。
但也許,還會走得更徹底——因為他的家人不允許,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互為對方人生的敗筆。
——以前她如此深刻地認識到。
可現在細細去想,真的,是敗筆嗎?
“是,賺錢重要。”
懷兮破涕為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其實她就是因為在圈內沒靠山,過于清白,才混成如今的鬼樣子,從國外混到國內,再從國內混到國外,一直不溫不火的。
但她曾經也風光過,不過如今風頭不再了罷了。
說到這里,懷兮問了句陳旖旎:“那你呢,男人重要還是賺錢重要?”
外之意很明確。
畢竟她和沈京墨的事最近都傳遍了,過往的事一遭遭地被人挖掘出來,添油加醋了不少,也知道她最近與沈京墨有復合的跡象。
陳旖旎自然知道她要問什么,笑了笑道:“孩子重要。”
“……哇,”懷兮驚嘆一聲,“好會偷換概念。”
陳旖旎向后靠去,淺酌咖啡。
懷兮才注意到,她大衣之中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旗袍。精致的銀線拓著朵朵海棠花,小巧的半圓領和繁復盤扣將她脖頸掐得纖長又漂亮。
早聽聞陳旖旎原來在lamour拍雜志的那次,與陳旖旎也有過一面之緣。
以前不覺得,如今一看,隔了六年,還是旗袍最適合她。
“我暫時還不想回國,”陳旖旎輕輕吹拂開咖啡的熱氣,“venus才起步,需要我。”
“你為什么不回lamour?”
“六年了,lamour了。”
“那你跟沈京墨的事……”懷兮咬了咬唇,不知自己直接問是否冒犯,便囁嚅著問,“你對他還有感情么?”
陳旖旎笑了笑,坦誠地點頭,“有。”
“一直有?”
“從,”陳旖旎頓了頓,想到早上偷喝的他的那口牛奶,不自覺盈盈笑開了,“從今早開始的吧?”
“那星熠呢,”懷兮也笑,弄不懂她的事,便不再多問,“對了今天是周末吧,又去托管班了吧?”
“沒有,”陳旖旎淡淡道,“跟他爸爸出去玩兒了,好像是去擊劍還是游泳去了。”
她說的倒是漫不經心仿佛水到渠成的,可把懷兮嚇了個半死:“這就認爸爸了?”
懷兮的記憶中,星熠那個小人來瘋可是成天拽著賀寒聲喊爸爸的。
陳旖旎想到那張字條上的“沈星熠”也不知如何對懷兮解釋,就像她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一樣。
剪不斷,理還亂,說不清。
好像也不可說。
多說一分僭越,少說一分疏離。
好像是剛剛好的溫柔啊。
剛剛好。
她心底默念這個詞,沒直接對懷兮解釋,站起身,攏了攏大衣衣領,準備上去拍攝了。
一路走,邊頗感輕松地道:“正好,有人陪星熠玩兒,我也趕緊忙完吧,忙完就有時間陪他了,這些日子我怪愧疚的。”
懷兮跟上去,“晚上他把星熠給你送回來嗎?”
“不啊,”陳旖旎轉眸笑道,“來接我一起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旎旎被幸福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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